大地的厚度

大地的厚度
武志强

　　一次郊游，来到一处森林的边缘，地上已是一层厚厚的经年的落叶，在地上闪着幽暗的光泽，令我想到大地的厚度。 　　沉思一阵，当我继续往里面走去的时候，脚下就是落叶铺就的地毯，色彩斑斓多变，有一种从黯淡的时光深处浮现出的凝重气氛，那时光有多久，这块大地的厚度或许就有多深。 　　森林里光线昏暗，地上铺满落叶，再看这些体型巨大的树木，厚重的时间仿佛就从空中压下来，但是在这里很少能见到阳光，阳光是稀薄的，都被那些交错密集的巨大的树冠给遮住了。地面上只能看到一些零星的光影，令你想到这光影一定是走过一段很艰辛很遥远的路途才抵达的。 　　我在找到一处光影的时候，抬头就能看到一束光线，从宇宙中射来。树木在地面上以其巨大的根须紧紧抓着土地，让你联想到那是居然的巨人的手爪，它不肯放弃对泥土的依恋和热爱。它的热情是坦露无遗的，不容商量的，只有这样才能在上空撑起那一个个巨大密集的树冠。 　　走在这样的森林里，像是走进了大地的深处，每向前走一步，大地便幽暗一层。树荫乍明乍暗，大地上斑驳离落，如梦如幻。我这样独自走着，是在向大地深处走去，而另一方面，大地的深度只有在泥土下隐藏的那些看不见的树根最清楚，它们对此最有发言权，但此时它们一言不发，你在此时刻不能不相信自己。 　　使我深深震撼的是这里的寂静，万籁无声，像是走进了一条时光隧道，我是在无边的幽深里穿行。色彩的明暗使我激动，偶尔一片树叶的落下都会让我惊心，好像这就是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大一件事。为了镇定自己，我极想抓住大地，像眼前那些紧紧抓住大地的树根一样，然后把自己高高举起。我想，只有这样，我才能看见大地的厚度。 　　大地的暗度似乎比这里的光明更多，一重重的向前递进着。在我思想的一刹那间，自己被大地吸住似的，再也迈不动脚步。我在这里时刻都受着鼓舞，要像这些树木一样活着，只有像这些树木一样才能在这里活着。大地选择了这里的生存方式，它那巨大无形的力无处不在，它轻易的就能把高高的树冠举起，轻轻的就能把脚底经年的落叶托起，让我走在上面就像是走在地毯上面。 　　大地是这样充实而坚韧，无数年来大地在此默默无语，那能打动我心灵的是这里明亮的色彩，那地面上明暗起伏的色彩就像一簇簇火焰在燃烧，整个大地都在燃烧着，而树冠只不过是把燃烧的激情高高举到天空中，去与太阳最大限度的亲近，在上面接受着阳光的亲吻。 　　我同时在这里呼吸着森林里才有的空气，树木枝叶的香气在空中流荡，仿佛呼吸也是燃烧着的，很能振奋人心，树木的呼吸就是树木的芳香，芳香在林中飘浮着，以无数年来不变的节奏。我俯身捡起一片树叶，看到在上面写满了时间的语言，每一道纹理都是刻写的大地的暗度。 　　我是活着的，因为我在呼吸，树木是活着的，因为树木在呼吸，落叶和空气都活着，它们都在呼吸。大地的呼吸使得这里地面上的色彩缓慢起伏，明暗如流火一般，那无声的语言书写出的却是重重的一笔。 　　我在这里的存在实在不算什么，也不需要什么来烘托我，突显我，在那紧张凝重的气氛中，我想到逃逸，但是我无法逃逸，无法从那广大厚重的色彩中逃逸而出，大地上落叶燃烧的感觉直逼人心，像一把利器刺中你，让你无处可逃。 　　怎样才能抵达大地的厚度呢？树木做着这样的行动和发言，树身就像是大地生长的肢体，而繁茂浓密的树叶就像是大地的头发。大地的厚度使这些树木稳稳站立，铺满地面的落叶寂静如歌，那是最接近天空的。而我急于找寻的光明事实上就在眼前，就在这深厚幽暗的大地上的斑驳光影中，在那色彩的离奇变幻中。树根上的泥土告诉我，大地很厚，足以让我迷失其中，找不到自己。 　　我现在需要的是冷静下来，让自己像这些树根和树干一样，先把自己站立起来，稳稳地站立，头颅向上。我将怎样抵达自己生命的厚度呢？我也要向这些树木学习，向它们的形象看齐，把自己牢牢扎根在大地上，汲取大地深处的营养，发展壮大自己的生命，以便能向上获取更广阔的空间和生命的自由。
　　走进去需要勇气，走出来需要耐心，因为有种种纠缠和阴暗，仿佛要穿行许多的时间，经历许多的过去，才能让自己看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而在离开这片森林的时候，思考仍然伴随着我，森林给我的感觉是冷寂的，但是生命仍然在这里繁忙的生长，叶生叶落，一年又一年，记忆覆盖了我们的生命，让我们回头就看不清自己。现在不是要我们匆匆奔波，留下急促的脚步声，而是需要我们放慢下来，有所沉思和回顾，让生命在寂静中有所领悟，就像身后这片森林，在那无数寂寞的时光里，树叶一直在唱着生命之歌，那是让我时时感动，并永难忘怀的。虽然叶落也是歌唱，但那毕竟是在离去了，在那歌声婉转里已充满了对生命的回忆、留恋和顾盼。

　　大地慷慨，迎众生来世，赋予万物以生机勃勃，对庞大辽阔的森林如此，对我这普通的一分子也如此，但生命是需要自我努力争取的，它不会自动白白到来，过什么样的生活，如何让自己的生命具有意义，那都是生命个体的事，而我需要这大地的厚度托举自己，让自己的生命更具有蓬勃的生命力。无数艰难困苦都不能打倒我，无数挫折失败都不能阻止我向前进的脚步。这是大地的生机告诉我的，无数的光阴中，大地蕴藏了无数生机，我所要做的事是把大地的生机融化在我的身上，并转化为自我的生机，不断开阔生命的视野，提升生命的境界，不要像一棵枯树败叶一样被大地抛弃，要在内心里唤醒对生命的渴望，在淡漠的时光中为生命歌唱，永葆生命积极向上的活力。

　　　　　　　　　　　　　　　　　　　　 武志强 [ 本帖最后由 wzq3316 于 2012-2-24 21:1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