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来年糕香
2022-01-07抒情散文日光流年
小寒过后,气温骤降,嘈杂的街道较往日冷清了许多。傍晚,走在回家的路上,行至滏西街口,一声“年糕,糖年糕”的吆喝声隔空而至,隽永、悠远、绵长。循声望去,见街的拐角,昏黄的灯下,一个中年汉子,推着一辆改制的自行车,车前,焊着一个铁皮箱,里面蹲着……
小寒过后,气温骤降,嘈杂的街道较往日冷清了许多。傍晚,走在回家的路上,行至滏西街口,一声“年糕,糖年糕”的吆喝声隔空而至,隽永、悠远、绵长。
循声望去,见街的拐角,昏黄的灯下,一个中年汉子,推着一辆改制的自行车,车前,焊着一个铁皮箱,里面蹲着一层厚厚的泛着油光、粘着红枣的年糕:黄黄的、嫩嫩的、香香的、甜甜的,煞是诱人。
忍不住停下脚步,嗅着空气里氤氲的清香,味蕾也仿佛苏醒了,尘封的记忆闸门决口了,恍惚间,又回到了童年。
儿时,住在冀南乡下,每当腊梅花开,便能闻到香喷喷的年味儿:杀年猪、炸豆腐、炸丸子、磨面粉、蒸花馍......其中,最爱的,莫过于蒸年糕了。
家乡有句老话,二十三,年糕粘。蒸年糕,是庄户人过年前的一件大事。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这天一大早,奶奶就念叨灶王爷要“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催着蒸年糕“祭灶”,期待着灶王爷到了天上不说坏话,来年能过好日子。
印象中,做年糕的食材主要是黍子米、江米和红糖,配料有芝麻、红枣,芝麻和红枣主要用来装饰、点缀,取节节高升、红红火火、圆圆满满之意。
蒸年糕,首先要推碾子碾面。刚进腊月门儿,村里的那盘碾子就忙活起来,一天到晚,排着长队。碾的四周,铺着席子,孩子在上面打滚,大人呵斥笑骂,母鸡咯咯地趁机刨食,黄狗叫着追着鸡撵,各种声音乱成一锅粥。
推碾子首先得占碾。在很多人还在被窝里做梦的时候,娘就会把我们几个叫起来,赶驴似儿的赶到碾房,把我和姐,哥和弟,分成两班碾,那时,我们几个都是一顿能吃三四个窝头的半拉小子,有得是力气,何况又为得是打“牙祭”,谁也不甘落后,飙着劲儿地推着碾棍跑,带着碾子骨碌骨碌跟着跑,几圈下来,头上的热气柱子一样往上升,到后来棉袄根本穿不住,索性甩下来推。娘则在另一侧拿着笤帚扫碾到边下的米。米粉磨一遍不行,还要用细箩筛出粗颗粒,再碾第二遍,为得是面粉细腻爽滑。
碾好的黏米面,装进布袋,用独轮车一溜烟地推回家,这时,村里好多人家才刚吃早饭。进了家门,锅里早已填好了水,灶里填满柴,奶奶系好围裙,正等着上锅开蒸呢。
年糕好不好,关键在“蒸”这道关。如果把蒸年糕比作一出开年戏,推碾磨面仅是垫场。这关若把握不好,蒸出的年糕,要么坚硬似铁;要么松散如泥,吃着淡而无味。奶奶在村里素以“蒸”功享名:同样的水,同样的米,同样的面,经奶奶的手蒸出的年糕色泽黄润,不油不腻,不粘不滞,甜味均匀,晶莹透亮,吃起来香甜无比。
奶奶先在磨好的黏米粉中加入水、红糖,搅匀;然后,在大铁锅里放上箅子,上面铺上一层荷叶打底,再铺笼布,继之铺红枣(需挑好、洗净、沥干),然后小心翼翼地倒入拌好了的黏米粉,一层红枣一层米粉,堆3、4层不等,约半尺厚,奶奶一边倒一边念叨:“年糕年糕年年高,”那庄重的神情不亚于宗教。
铺好后,奶奶便盘腿坐在蒲团上,点火开蒸。她先是团起一把秫秸,“嚓”地划火柴点着,然后慢慢转动手把火引向其他叶子,待火势稍旺,小心地送入灶膛,赶紧加第二把秫秸,松松地盖在火苗上面。同时,轻轻地推拉风箱,顿时,灶房响起“呱嗒呱嗒”的乐曲,此起彼伏。
等锅盖冒出了热气,奶奶再改小火蒸。其间,我和弟弟不时地追问奶奶好了没有,惹得奶边笑边骂我俩是馋狗转的。
大约2袋烟的功夫,年糕蒸熟了。爹和娘抬出箅子,把年糕放到方桌上,顿时,热气蒸蒸的屋子被甜蜜包围着。待其冷却,爹用刀子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菱形。黄黄的黍面,红红的枣子,甜甜的味道,令口舌生津。
此时,我和弟弟早已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叉了年糕,吹着气,小心地咬下一点,软滑如水,唇齿生香,那适口的甜味,晃晃悠悠地自喉咙轻飘飘流进了胃,通体舒畅.....
如今,离开故土已经二十多年了,奶奶早已长眠于地下,村里的石碾也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蒸年糕的习俗却依然代代相传。眼下快要到蛇年了,感谢卖年糕的师傅,在寒冷的冬日,驱散了我心头的寒意,让蜗居在水泥森林的我,如沐春风,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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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3-1-13 22:3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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