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

小春
□ 林文华

春天，女，生于二月。二月里来是早春。也是小春。
掌控着盆地时令的，一定是一位尽职尽责的更夫了，要不然立春过后怎么马上就有了春天的气象呢？开始萌动的春意，就像遭遇青春期的少女，虽然羞涩，却也无法掩藏内心的狂热。不必去兴元湖赏春梅，也不用去樱桃沟看樱花，单是仰脸望天，捕了东风来审问，便能预知春天的讯息。
天空明亮，不再是混沌阴沉的灰色。秦岭巴山的轮廓日渐清晰起来，高低起伏的样子，像极了农家窗户上贴着的浴过朝阳的窗花。汉江水还是那么枯瘦，颜色似乎也没怎么变，但你若走近了仔细听，却有了潺潺的声响。小鱼上水，猫儿叫春，屋檐下的麻雀一天天活跃起来，唧唧喳喳闹个不停。鸽子仿佛一夜之间换上了新羽。鸽子们总是成群结伙的，在高楼间起起落落，幻化成时大时小、时浓时淡的一团墨，在早春的布景上洇开去，洇开去。草色遥看近却无，迎春花的枝条却胀满了水，爆出一朵朵小黄花。她们和柳条上的芽苞一起醒来——那些春天的眼睛啊，终于睁开了！
几个太阳晒过去，厚重的冬装再也穿不住了，轻薄的春衫裹了脂粉的香，连同美眉的笑声一起飘荡在大街上。街边的玉兰树开花了，一树一树的白鸽子栖满枝头，静静地绽放。还有海棠花，紫薇花，梨树桃树李树的花……那些开花的树，都是我所喜欢的，每年都要种一棵。赏花须到半开时，也不必刻意去寻找，早春的汉中已然是一个硕大的花园了。田埂上，沟渠边，农家的菜园里，城里的街道旁，单位的花园里，随处可见开花的树。人映着花，花衬着树，躲在繁花背后的是萌动的绿叶。汉中的春天来得准时，来得热烈，来得一发而不可收拾，爱春天的人啊，你就尽情地享受这天地的厚赐吧。
可别高兴得太早。早春的天气就像女孩的心思一样，在冬春交接时乍暖还寒。倒春寒还没过，春天便没发育到十分的熟。纵然有巍巍秦岭，也难以完全阻挡住来自远北的寒流。剪刀一样的春风不仅剪开了春天的罗裙，剪开了柔媚的柳叶，也剪开了寒冷的口袋。当漏网的寒流在盆地肆虐的时候，那些已经开放的花朵，像那连成一片的金灿灿的油菜花，只好委屈她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了。最坚强的还是胡豆花和桐子花，她们是倒春寒的报信者，这些越冷越开放的花，她们的精神和品格一点也不比梅花差。
倒春寒非常恐怖，在汉中，三月下雪也是常有的事，但它们终究阻挡不住春天的脚步，人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二月二，爆米花。料峭春风里，米花和早开的春花一起，完成了她们今生最美丽的绽放。熏得黢黑的气囊骤然打开了，快乐在风中炸响。响声提醒我们，应该抓紧生活。正月刚过，年味一天天淡下来了，春天的味道却一天天浓郁起来。去园子里掐几把新抽的菜薹，就着年前熏好的腊肉一起焖，荤中有素，香透肠肠肚肚。还有白嫩嫩的小葱，拌了辣椒酱下菜豆腐，味道好极了。
小春的风物太多了，也太可爱了。除了春风春雨倒春寒，除了爆米花和早开的春花，除了菜薹焖腊肉、小葱拌豆腐，还有飘飞的柳絮和风筝，还有悠扬的柳笛、响亮的泥炮，还有爱情的讯息……这是一个最容易惹人情思的季节，是一个多情而浪漫的季节。
小小的春天，一如襁褓中的婴儿，就像这个季节出生的孩子一样，粉嘟嘟的，白嫩嫩的。男孩女孩都可以叫“小春”，陈小春、李小春、欧阳小春……名字里泄露出我们对春天的万般喜爱。
2011年3月14日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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