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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里过年

2020-09-24叙事散文昨日时光
年前一直忙!早上给学生补课,下午去驾校学车,晚上备课打印资料……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直到腊月25才抽空回老家接母亲来城里过年。城里的年味比乡里浓得多,也热闹得多。汉中的好几条街上都挂了一长溜的红灯笼,每一家商店都吆喝着大甩卖,每一家超

年前一直忙!

早上给学生补课,下午去驾校学车,晚上备课打印资料……

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直到腊月25才抽空回老家接母亲来城里过年。

城里的年味比乡里浓得多,也热闹得多。汉中的好几条街上都挂了一长溜的红灯笼,每一家商店都吆喝着大甩卖,每一家超市都挤满了热气腾腾的人,家家户户都在囤积,乱七八糟的东西整一大堆回家,管它有用没用的,跟抢似的。

小孩忙着放鞭炮,还没过年就开始放,突然的爆炸让人心惊肉跳。

在城里过年真撇脱,省了许多事。不用劈柴,不用架火,不用给灶王爷上香,不用喂鸡喂狗。空调开着,母亲在客厅看电视,儿子在他房间里上网,妻子洗衣服,我一个人在厨房忙,三个小时酱好了两大盆肉。那天才腊月27。母亲怪我把肉煮早了,我说早煮早吃,现在日子好过了,天天跟过年似的。母亲同意我的说法,又开始说重复话:“是啊,现在的日子好到哪去了。那天早上,村上给我送了两袋白米,一桶菜油,还有四斤猪肉。全生产队只有我一个人有,他们都没有,嘿嘿嘿!”

天天吃肉,把人吃烦了,吃腻了,偶尔熬点白米粥,吃起来真香。

腊月29是除夕,中午回老家烧纸。爷爷的坟,爸爸的坟,二姐的坟,包括生产队的土地庙,我们准备了四份祭品,一路烧拜,一大群人离开老家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年夜饭在我家吃。我亲自下厨,做了十几道菜。开饭的时候,我给亡父摆了碗筷,从不喝酒的弟弟破例喝了少半杯红酒。我对母亲说:“老人家,老人家,老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新的一年里,祝老母亲身体健康,祝我兄弟二人发大财,行大运……”

年夜饭吃了很长时间,我跟弟弟说了很多话。等我们回到客厅的时候,春晚马上就要开始了。一大家人窝在胖沙发里看电视、吃水果、吃干果。妻子买了开心果、八达木、葡萄干等,今年的年货比哪一年都丰盛。小侄儿在玩他哥哥的电脑,兴高采烈的,居然不跟他妈妈回家,就在我家住下了。

春晚就那样,我心不在焉地看着,不时招呼母亲吃东西,问她在城里过年好不好,她自然说好,明年还在我家过。轮到郭德纲说相声的时候,外面的鞭炮声突然密集起来,比下暴雨还响亮。城里人放炮没规矩,电视机的声音完全被鞭炮声淹没了,一句也听不清。

大年初一头一天,弟弟和两个姐姐来我家吃团圆饭,忙的还是我一个。

初二回妻子的老家,在城固县柳林镇。老家住着大舅哥,他年前把岳母接他那去了,天天笼着大火烤,陪老人家打小麻将开心。村子紧挨着陕飞公司的围墙,已经征过两回地了,围墙都砌到他家房后了,据说还要征,他家的房子恐怕保不住。

接下来的几天里,天天走亲戚串门子。初三是大姐家,初四回老家给幺爸贺七十大寿,初五到四姐家,初六到弟弟家,初七终于无亲戚可走,可以在家休息一天了。 过年可真累,可再累也比在乡下过年省下许多事来。我跟他们说:“这样搞法真受不了!天天走亲戚串门子,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家,到哪里都是这伙人,吃的是一样的饭菜,每家都要忙一整天,剩一大堆。过几年等我开车老练了,我们把妈带上,开车去外地旅行。提前把肉酱好,带上几大盆路上吃。再带个电饭锅,到宾馆里煮稀饭……”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响应,尤其是四姐,她甚至问我今年带哪个年级,三年以后是不是有时间。这得有个前提,我得赶紧把车学会,把车买了,开顺溜了。新年愿望有很多,最要紧的还是学车买车开车,一切以车为中心。
值得一提的是,正月初五那天是西方的情人节,我和妻子一起,带上我妈和她妈去洗脚房洗脚。这可是在乡下过年无法得到的享受哦。从洗脚房出来,两个老太婆感觉非常爽,笑声不断,似乎脚步也轻快了许多。经过汉台巷,见人门上别着一枝玫瑰,我顺手摘下送给妻子。她还嫌弃,说是蔫的,又递到我手上。走到党校门口,我把它塞进一辆车里。有个孩子在里面叫:“爸爸,窝(那)人送我们一枝花。”城固口音,引来一阵狂笑。
在城里过年就有这些好。生活丰富多彩,到处都是陌生人,可以开个小玩笑。
今年春节仍然没打麻将,渐渐地,我对麻将的兴趣降到历史最低点。不打的理由很简单——居丧期间,禁止一切娱乐活动!别人一听这话,不好再劝,转过身自顾自地玩。
吃吃喝喝,俗世享乐,麻将声淹没了亲人对亡父的思念!
想起亡父,心生愧疚之情。父亲去世后,我头一回在城里过年,而且以后肯定年年都在城里过。城市生活的舒适、温暖、欢乐、喜庆,父亲已经永远没有机会享受了。早知如此,为什么不在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接他来城里过年呢?
在城里过年,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负罪感。对不起的不止亡父,还有那渐行渐远的乡村。乡村的年随着父亲的背影一起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深切的怀念!
那是一种声音。是轰响的鞭炮引发的满村子狗叫,是大年初一的第一声鸡啼,是乡亲们见面时的问候:“年过得好?” 对方回答:“年在你窝(那)里。”
那更是一种味道。是熏肉的味道,是劈柴燃烧的味道,是年三十的黄昏父亲在老家的院坝边煨起的一堆湿柴呛人的味道,一直煨啊,一直煨,煨到大年初一还冒着轻烟!
身在城市,心念乡村,这是游子的宿命吗?

2013年2月16日(199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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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昨日时光 于 2013-2-16 22: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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