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爱情(外一章)
2022-01-07叙事散文川媚
姐姐的爱情爱情是不是一个大谎,谁说得清呢?除了能看得见的部分,我们对于另一个人的内心,是无法掌控的。最温情的爱是两情相悦,无怨无悔;最虚假的爱,是建立在门第、相貌基础上的攀附。一个穷人家的姑娘,爱起来是比较认真的吧,但是爱情的悲剧却往往发生……
姐姐的爱情
爱情是不是一个大谎,谁说得清呢?除了能看得见的部分,我们对于另一个人的内心,是无法掌控的。最温情的爱是两情相悦,无怨无悔;最虚假的爱,是建立在门第、相貌基础上的攀附。
一个穷人家的姑娘,爱起来是比较认真的吧,但是爱情的悲剧却往往发生在她们身上。被损害的爱情,可能使她们绝望至于堕落。那时她们既无来自家庭的强有力支撑,更无来自美好爱情的想象的支撑。
我不愿追求感情,我只追求事业,因为事业总不会辜负你侮辱你,而感情都是过眼云烟。
我并不打算对人宣讲这一点。因为一个爱情虚无主义者怎么配宣讲爱情呢?不在爱情之中的女人怎么会幸福呢?而幸福是什么,是不是就像浮云呢?
把文字当作情人,就是我的另类的爱,我的爱情是虚拟的,也是痛苦的。总之别的女人能以自己诚实的真情的劳动,满足男人的胃肠,从而获得男人的爱,我就不能够。我的爱是自私的,一个被动的爱着的人。我会爱上男人中的优秀者,但我会远离他,因为不能为他付出,我怀疑我付出的能力。我不能像写作一样,总是掏空自己,并且得到满足。我不能想象自己沦陷在爱情中,成为一个对社会无用的人。这种纯粹的爱情观本身不无偏颇,但是没有人来管你爱与不爱,爱得纯粹不纯粹。
爱情本身就在我们的学校教程之外,只是来自自我教育。我所受的教育使我与世俗的爱情观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我追求爱与美,我不相信什么短命的爱情神话,我相信知识带给我的光荣和快乐,这一点与那些追求形而下的享受的人,是格格不入的。
昨晚我梦到姐姐了。我们在一条小溪边,姐姐,我,姐姐的恋人。溪水很宽,边上有一些小罐子。姐姐的恋人,我心里想是可以叫做姐夫的,我并没有和他说一句话。我听到他唱着歌儿,拨弄着水中的一些陶罐,觉得他很有生活情趣。然后是他和姐姐告别,隔着这溪水,我和姐姐在一边,他在另一边。
我对姐姐说,他不是很像那个名人濮存昕吗,真是够漂亮的。
我说男人漂亮,是因为我的七十岁的母亲,就是这样对我说的。她说姐姐看中了姐夫漂亮。母亲采用这样一种主动语态,可以看出我们家女人普遍的精神取向,行事自主周全。但在情感上却受到了这种自我的限制,因为往往是在还不懂得爱情的时候,就被一个男人困住了。不知道姐姐有没有设想过自身的价值,有没有梦想过未来的生活,或许只凭感觉和甜言蜜语就定下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还做出倔强的样子从不反悔。
姐夫说着唱着,他就那么走掉了,他上了岸边的小山丘,山丘后面并没有一个机场。然而他说要去机场谁好意思阻拦呢?
姐姐没有跟他去。他说是去接飞机的。但我有些担心。我问姐姐:他要是不回来怎么办呢?姐姐非常镇定地说:谁不知道呢?
看姐姐一点不困惑,也一点不激动的样子,我知道他是不会回来的,因为他那么漂亮,到哪里不能征服漂亮女人呢,漂亮女人都是他的盘中餐。姐姐可玩不起,姐姐没有财富可能挽留他。他就那么理直气壮地离开,带走了姐姐的爱情,和姐姐的心。尽管姐姐看起来没有动心,但我相信她是感觉到失落和挫败的。我想起《理智与情感》中的那个姐姐。我的姐姐如果真是像梦里的这位镇定者那样,她的生活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姐姐是我的爱情榜样,但不过是一个反例,让我看到了爱情如何毁掉一个人对于生活的信仰。但她幸而还是有力量超脱出来,敢于承担。不幸的陨石砸到谁的身上,他都得受着。
想起姐姐们的对象,一个和另一个,在家里先后出现,而且现在我也能想起他们青春愉悦的样子,心里就禁不住有些茫然:他们是可怜的,怎么不想让她们幸福呢?爱情在我眼里只是漫天的迷雾。当年的我,也从来没有想像过姐姐们会有什么样的生活,我只看到他们的时尚、青春、快乐。
她最后抓住自己看中的美男子,于是和他远走他乡,我觉得姐姐是在冒险。我是不会做感情上的冒险的,因为我怕受伤害。我一直在被动中,没有满足地过着自己的感情生活,我的心,因而感觉到一种轻微的疼痛,就像一个人主动断掉了自己的胳膊。我禁不得看到幸福,听到幸福。我相信幸福在天上,我似乎是一步步变成了一个佛,由自己的疼痛而想到很多人,他们像我一样,因为各种自身的内在与外在的局限,放弃了自己获得爱情的权利。我不能说他们生活得高尚,但我喜欢看到他们自主,毫不夸大爱情的价值,更不会为了爱情牺牲生命——尽管我有时候也这样奢求,但是我从来没有那样的感情热度,能够使自己燃烧起来,变成灰烬。
生命、生活,是远比爱情更可贵的东西,生命一旦产生就不会轻易消失,生活一旦进入就可以永恒。爱情不过是高天的云彩。就像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的心情会无缘无故地变得特别好一样;当爱情出现的时候,我们是看得到的,看到人们的爱情,感受到人们的爱情,自己便领受了爱情。可以爱,但不可以交出生命,不能用爱淹没自己的生活。
出现在我梦里的姐姐的爱情,有现实生活模糊的影子。过去了二十多年的旧事,至今还在对我产生影响。我见证过姐姐们的恋爱。她们都不是为爱情而生的,而满足于自食其力的生活。
(2011-10)
草木充满渴慕
有一天,我醒来了。我偶尔看到这么一句话,好像被打倒了。
我不会这样说。我会怎样说呢?
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
有一天,我在车喇叭声中醒来。
有一天,我醒来了:断线的感觉,预示了什么,张力是不是就在这种决绝之中?
有一天,我醒来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呢,怎么让我一下子进入了激动之中,进入了文字语境呢。
因为这个话,让人感觉说话人是在回忆之中。他是那么准确地呈现了他的所在。他在写作的时候,那一切场景,存在的、想象的,都是过去时,或者正从心中浮现,又即将过去了。
我知道文字有它的味道。我喜欢这种安宁的、寻找归宿的味道,追溯的味道。就那么几个毫不相关的字,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人的笔下,他的灵魂当时在哪里?在远方,在高处。那种淡远,缠绵,就是一个人登高时所有的那种恬静,忘我。
我在周末下午的太阳下醒来,我的灵魂醒着,身体疼痛。我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
于是我继续打下这些字,秋天的太阳正在不可遏止地减少它的热度,冷酷无情的夜晚又将到来。我此刻由自己的担心而看到了一些真相:深陷世俗,奢望自由,蹉跎岁月,呆滞沉重,一切所想是明媚与希望,一切所得是急切而失望。
我在对阳光的渴念中,一分钟一分钟地动摇心思,我想出门走走,看一看太阳,享受一下太阳。这个时候我最好是在太阳下喝一杯茶,读一本书。
我说过,文字不能将我束缚。事实上,文字不需要任何人,就像太阳不需要草木。事实上我对于文字充满渴慕,就像草木对于太阳的渴慕一样。我渴慕,我需要文字给我一个出口,在眼前的太阳落下去的时候,我要看到心灵世界的太阳,才能继续我甜蜜的呼吸。
我或许做不成李清照,像朋友祝福我的那样。但是我由此窥到了他对我诚挚的关切。我也掂量过,作家的荣誉不下于一个教师的荣誉,但是荣誉其实于我的生活有什么相干呢?文字不能让我借以谋生,我不可能捧着文字过一种见不得阳光的生活,一种朝不保夕的蚯蚓般的地下生活,像卡夫卡那样做一个“地窖公民”。
阳光下的一切,对我充满了诱惑。
(2011-10-16)
[ 本帖最后由 川媚 于 2011-11-9 10:3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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