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声音与形状
2022-01-07叙事散文何也
旧铜铃铛它是我未曾谋面的爷爷的旧玩意儿。后来,我知道我们的相遇是一种宿命。或无法抗拒的承受。一双老旧的铜铃铛,用麻绳串着,沉沉的,就像爷爷走过的那些岁月,让人感觉恍惚,惊异,而又清脆。它可能是早年走村蹿户的艺人手工打造的。粗粝,但细致。略带……
旧铜铃铛
它是我未曾谋面的爷爷的旧玩意儿。
后来,我知道我们的相遇是一种宿命。或无法抗拒的承受。
一双老旧的铜铃铛,用麻绳串着,沉沉的,就像爷爷走过的那些岁月,让人感觉恍惚,惊异,而又清脆。
它可能是早年走村蹿户的艺人手工打造的。粗粝,但细致。略带铜渍,但不脏兮。最早敲打它的应该是一双精致的纤纤小手吧!有点优雅,或细长。这让我想起严冬腊月盛开的梅花和它横溢的香味。抑或是一杯浓酽的罐罐茶。
铜器,凝重,僵硬,就像常年穿在身上的麻布衣衫,被风一吹,会响起来。我一直认为那种脆脆的声音应该是一种不规整的田园曲。比如牛铃,或风铃声等一些只属于乡村的声音。
记忆中,它经常躺在奶奶的蒲篮里,被烂布瑟瑟盖着,捂着。隐匿着。就像我们羞涩的童年。铃铛上阴刻着一些树条一样飘逸的花纹。浅浅的,沟渠似的隐着。花,也是田埂地边惯常的那种,俗世,底层,细碎,而不知姓名。
但它们使铃铛有了一些稍稍的亮色。和淡淡的妖娆。
倒是那截麻绳,粗疏,甚至有些柔弱,好像是刚从皮影戏里走下来似的。它的灵感可能是那双纤纤小手的一腔哀愁。遥远的,富足冬日里的乡愁。它无关时间,也无关季节。仅仅关乎丰年里的一种记忆。或思绪。
铜色,和皮肤一样,是太阳的颜色,是泥土的颜色,也是庄稼汉们脊背的颜色。所以,它更适合于田间。仿佛那些摇曳的野草,一明一暗装饰着野地。
其实,在乡间与铜相关的还有很多装饰,比如大门上的铜锁,板柜上的铜片,铜角,小孩项圈上的铜钱,老人的烟锅。等等。它们统统发亮,隐忍,但却飘逸,不凝重。
铜饰和银饰一样,应该是乡间的一种流行。古旧,而时尚。所以,它让后来的我们有了把玩的兴奋感。但绝不轻浮。即使那些气息。瑟瑟的,依附其上的古旧气息。就像当年的那个女子的气息,那个匠人的声喘,还隐藏着,不曾散去。但这,和爷爷无关。
他只是一个传人,敲打着而已。和现在的我一样。坐着,敲着,让一种声音,缓缓穿过。直至消匿。
鞋样
被夹在书里的鞋样,扁扁的,静静的,躺着。好像一片树叶,落在泥土上,等待着阳光拂过。或者与乡野的形状相吻合。
丝线是它的陪护,也被纸张压皱。蜷曲着,隐忍着。
还有那片纸,有点黄,有点毛边。
这是奶奶留下来的一张鞋样。小巧,刻板。
从一个季节,到另一个季节,走了那么远,就像是要寻找到这一刻的静。被我打开的纸片,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打开,就算相识了。而不能忘却的,还是那种绚烂的已经消退了的颜色。
我不知道,它的疼痛,它的抛弃,或它的等待,是不是无足轻重。但,它却把我变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影子。和它一样的影子。狭小,而细长。对于想象中乡村和它的过去而言,这样一具躯体已经足够庞大了。
它应该算作是一种遗作吧!纸做的,结晶,显性的遗作。弯曲的流线,精准的模型,让想象中的三寸金莲得以复活。
但纸质的鞋样,不是它的名字,它的名字叫空白。每完成一次,就是完成一片空白。而我,却要被这片空白遗弃。
有时候,它也会让我想起莲花一样的高致。款款而来,楚楚而去,让暗淡与模糊了的形状渐渐鲜活起来。但我宁愿它是被遗忘了的一种形状。被夹在方块字里,软化,消融,与静谧的虚无共眠。
有时也幻想,轻轻合上书页之后,它还会抵达哪里呢?它还能够跨越汉字的天堑吗?
黑暗无边。像黑暗一样的眼睛却看不见。
[ 本帖最后由 何也 于 2010-12-14 00: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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