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别样滋味

新年的钟声亮开嗓子一喊，2013年的第一场雪就迫不及待地跑来了。 下雪了！下雪了！ 看着别人有些娇情的欣喜，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不然，面对这个雨的精灵，这满天飞舞的六瓣雪花，心里怎会没有点滴的激情呢？反而埋怨它给人带来的诸多不便！ 落雪古典雅美。从古至今，文人墨客，对雪的赞美从来不吝溢美之词。其实，在自然界，落雪和下雨、刮风、日落都是自然现象。只是雪相比较别的来说，更受季节，温度之类的影响和约束。打个不是很妥贴的比喻，如果把下雨、刮风看作是常见的邻居，同事；下雪，则是和一个离开有些久的朋友的邂逅相遇。 对落雪激情的丧失，精准的天气预报无疑是罪魁祸首，是它，让落雪失去了悬念，失去了推开门窗一片白皑的那份惊喜！ 气象台2日发布的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雪。果然，3日凌晨起床，临窗一觑，外面已是冰封雪飘了。 紧紧衣领，“忽”地拉开门，无数雪花裹挟着一股寒意扑面袭来，就像一群受了惊吓的白蝶，急速地扑闪着翅膀，不顾一切地冲撞过来。 我打了个寒颤！这鬼天气，贼冷！ 和温暖是春天的专利一样，冷，是冬天的专利，而雪，无疑是冬天的形象大使了。 但今天之冷与平日的冷不同，今天因落雪，空气中多了份清冽，而这份清冽，让浸淫于一冬沉重之中的我，感到了清新，这份清新，多少激活了我一些心灵深处冬眠的因子。 地上雪不是很厚，却也足以覆盖一切，树上，无论是落叶还是葱郁，都开满白花，但花开因树而异，神韵相迥。光裸枝桠上的花晶莹透亮，无遮无盖。而树叶葱郁之上的白花，则接近于水墨山水画，于古拙中，闪动着灵光流动之美。 离家不远，有一桥。桥也不是江南乡村常见的小桥，拱桥，而是水泥桥，平日里，笨重丑陋。今日，雪覆其上，观之，竟也生出些灵动和仙气来了。 车和树木花草一样，雪为它穿上了一件厚厚的棉袄，变得丰腴了。 打开车门，躬身钻入车中，车前车后玻璃窗上覆盖着几寸厚的积雪，坐在车中，真有种与世隔绝之感。想以前，佝偻着腰，一脸苦相，满脸老树皮一样糙厚的爷爷，整个冬天手提个火笼子，绻缩在床上，一等满天飞起大雪，就会从床上起来，混浊的双眼熠熠生辉，口中喃喃，好雪好雪。好像满天飞舞的片片雪花，不是雪花，而是稻谷、玉米、麦面。而此时，我蜷缩在车厢内，倒想起了那些蛰伏在地底下，被冰雪包裹着的奄奄一息的虫子了。 打火，车子轻微地震动起来。摁下那个箭头向上加热祛雾的按键，把空调开得最大，雪花开始无声地哭泣流泪。 积雪融化出了一个洞，这个洞愈来愈大。前方雪地上，有个老人孑孓而行。 他叫张伯，一个孤独的老人。身上穿着那件入冬以来穿上就没换下来过的棉衣。张伯的老伴，多年前就离他去了，去年春天，他唯一的儿子被摩托车撞伤而亡，媳妇在某个早晨不见了踪影，为张伯遗下个孙子。张伯是个孤寡老人，生活极困难，仅靠村里的一点救济款度日。 生活的重负是把无情的雕刀，在张伯的脸上左一刀，右一刀刻着苦难和艰辛。 去年秋天，村里为了照顾他，把老年活动室承包给他，让他负责管理，象征性地向他收点承包款，帮助他和孙子解决温饱问题。现在农村也好，社区也罢，老年活动室，说白了就是个棋牌活动室，整日里有许多人在打牌搓麻将小搞搞，张伯每桌收10元台费，张伯在解决温饱问题的同时，老年活动室里的热闹也多少排除了他难捱的孤寂。 这些日子，张伯又陷入了无尽的烦恼中，村里有人眼红，向老协提出要以高出数倍的承包款承包老年活动室，这让老人心里又阴霾密布，忐忑不安了。 我发动引擎，车子在洁白的雪地上轻轻地滑动起来。经过老人身边时，我摇下车窗，问老人去哪？顺便捎他一段，张伯说去下村长家。我看到他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边装着二瓶酒。心情不由沉重了起来。 这样的送礼让人心里酸酸的。 路面有些滑，我缓慢慎驾着车子。车子踅进宽敞的人民路，我也不敢踩大油门，雨雪天，速度是决定人身安全的关键呀。 雪借助着风在肆虐。风急，雪也急。雪花虽不大却稠密，迅捷地扑到车窗上，和雨刮器较着劲瓣着手腕。 车子象虫子在雪地上爬行。大家尽管把速度降至最底，但在短短不足一百米的大道上，还是发生了三起交通事故。二起追尾，一起是一辆车撞上护栏，碰翻了一辆电动车。有二个交警在处理事故，可能是见事故不太严重，一个交警在协调未果后，因双方不听从协调而大声咆哮。 风雪交加，这么恶劣的天气，谁的心情也好不起来呀。 很快，我自己也碰到麻烦事了。 车至艺海路和兴平路，恰逢红灯。等绿灯亮起，我启动了车子，这时，我看到一辆“五棱”小货车在兴平路从右向左行驶，当时，我并不在意，当小货车右转弯时，意外发生了——路滑加上急刹车，小货车来了个180度的大回转，大回转后，小货车没有停下，整个车子在雪地上疾速向前飘移。我和小货车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不是大回环是相向直行，现在，风云突变，小货车像匹脱疆的野马，向我横闯过来，我一个急刹车，车子痛苦地跳动了几下，还是徐徐地向前滑去，亲密接触发生了。 我的“途观”右前方——漂亮的脸上，被人狠狠痛击了一拳，扭曲凹陷下去了。 小货车的司机从车上跳了下来，是一个不使劲睁开的话看不见眼珠子的小个子中年男人，接着副驾驶室又跳下了一个小个子的中年女人。 小个子男人看了碰撞情况后，陪着笑迭说着车子飘移的原因。接下来他做的事就用双手使劲推车，小个子女人见状后，心领神会，从车尾的另一端一起奋力推车，直到把亲密“接吻”着的两个车子强行拆开近一米的距离才松手。

　当时，我并没有留意和考虑他们推车动机，风裹挟着雪扑打我的脸，我的身子，天寒地冻把我的思维也冻住了。事后，我不得不佩服这个貌似忠厚男人心思之缜密了。
　　 这些日子，单位里忙着在为困难职工送温暖，今天虽没有接到领导的通知，但随时可能成行，见损伤不是很大，我不想把时间耗在这雪天里。 我问他们怎么办？ 女的问我意思，我说没有人身伤亡，车也无大碍，私了算了。报警太烦了。 我打电话问一个相熟的修车的师傅。师傅说开到4S店肯定贵，他修的话， 500元搞掂。 为了少些麻烦，再加上急着上班，我叫他先拿500元给我做修理费，互留电话，多退少补。 没想到那个女人听到我的报价，笑意倏地没了。也不说可否，扭头走开了。她叫男人掏出手机报了警！从此不再和我搭腔，好像发生事故都是我的错了。 其间，他们叫来了一个三大五粗之人。那个男人看了下我的车，就拉着小个子司机夫妇钻进了驾驶室。 报警后的等待是漫长的。雪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反而更加稠密，雪花也渐渐大颗了起来。我的车子泊在大路中央，就像一个孤立的碉堡，我担心过往的车辆因路滑而刹不住跟着一头撞过来。有好几次，想自认倒霉，一走了之，想想他们的做法实在气人，又把走的念头挤了出去。还好车上放有苏珊﹒桑塔格的《重点所在》，翻至《诗人之散文》读了起来，读着读着，沉浸其中，竟物我两忘了。 一个小时后，交警来敲车窗，我才从书中脱离出来。 下车后，交警向我们了解事故的起因。 小个子司机抢先说了起来。他说是我的车从后面撞了他的车，才酝起了这起事故。他说的时候，我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珠子。那个三大五粗的男人更是指着雪地上的车辙添油加醋——这是后面的车撞开前面的车留下的迹痕。 我当时真的是气炸了，清天白日里，居然可以如此颠倒黑白呀！ 我因气愤而有些语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胡——说八——道。 我后悔当初没用手机拍下当时的情景了。 交警没有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他们看了现场后对小个子男人说，如果是后面的车子撞前面的车，前面的车应该前移，而不是侧移，因此，我们判定是你的车因急刹车导致车子飘移，造成这起事故，应负全责。 小货车司机还大声申辩，另外那个男的更是恶声恶气，摆出了一付无赖相。
见协商不通，交警对他们说，你们不服判定，可以申诉。现在你们把驾驶室，行驶证，保险单据拿来。
　　 ┅┅ 见要扣车处理，小个子货车司机慌了。他小声地对交警说，赔400元行不行？交警说，你自己和他去商量。 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望着那个小个子男人，我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欲逃离此地的冲动。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一分钟都不想看到了。 我冲那个小个子男子说，400就400吧。如果你早一点来商量，大家都不用在这里耗上这么久时间了。 雪继续下着，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我忽然觉得这雪地不仅是一硕大的被子，可以遮盖世间一切，同时，也似一面“照妖镜”，可以映照出一些隐匿在心灵深处的东西！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代表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有限公司授权，其它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瘦棠寒蝉 于 2013-2-4 09:2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