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两篇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05 编辑 <br /><br />　　一、放心

　　我憋足了劲，大声而委屈的说：你要离开我的，注定的。
　　你笑起来，声音很大，有些自嘲的边走边说：都四十多岁，我离开你能到哪儿去。
　　那一刻，我才哭出来，又伤心，又放心似的。
————树熊笨笨
　　我在她的博客上看到这段文字，很共鸣，眼眶一热，最终眼泪没有掉下来……因为，我也放心了。
　　我和爱人是大学同学。从结婚时候的一穷二白奋斗到现在，可算是历尽艰辛。尽管我们没有可供炫耀的家底。
　　想当年，在我们历史系，我的成绩也是前三名的。只是这已成了真正的历史。恐怕，除了我自己，别人早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了。
　　婚后18年，当年的爱情，早就变成了亲情，玫瑰远没有面包踏实。他已经是一所中学的领导。而生活、时光、境遇把当年热情万丈的我，塑造成了一个领着工资的家庭主妇。工作是为谋生，远不能成为事业，责任是为热爱，更看在饭碗的份上，我一点都不高尚。
　　这种身份和地位上的差距，让我有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担心。爱人并没要求我放弃追求来为家庭奉献，尤其是因为具体的生活、孩子教育、亲戚来往的观点冲突等琐事，争吵、争论更是家常便饭。爱情变成了习惯、责任的亲情，并且我怀疑它的耐受力与坚韧性。
　　年龄、事业随着时间的推移，女人越发成为劣势。四十岁定义下的男人、女人，有着天壤之别。一枝花、徐娘半老的大妈，这样的比喻仿佛共识，自己听起来都不忍，但这是事实。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别指责谁道德低下。
　　仿佛谶语般应验了。终于，我们的大学同学出事了。他是一所中学的副校长，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他工作上一如既往，能理所当然地成为继任校长的不二人选。如果不出那件事，这都是水到渠成的。
　　他和爱人是同一所学校的老师。单位有个女同事在丈夫去世后，情绪比较消沉，他适时地安慰鼓励，送去关怀和温暖。但是两个人的理智没能阻挡住感情的吸引。他义无反顾地回家离了婚……原单位是不能做下去了。他和女同事相继被调离，去了不同的学校。他从副校长变成了一名普通的老师。
　　爱人回家跟我说了此事的经过，我不置可否。现在这样的事情太平常了，已经不必要去惊讶。他眼睛看着电脑，我只读他的侧影。他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老同学太傻了，和谁的感情时间长了都一样的，何况还有孩子和事业呢？男人应该负责任的。
　　他说过就说过了。我的心却突然澄明了。像徘徊的、心烦意乱的马驹，一下子找到了妈妈，像信徒找到了归宿，我明明地听到了“咯噔”一声，尘埃落定了。
　　爱是个虎头蛇尾的东西，貌似强大的占领之后，便是慢慢消退，直至到彼此的麻木，抑或是挣脱。所以，记住感情的最理想方式便是：还没有彼此厌倦之前，就分离吧，留下那份刻骨铭心才能更长久。
　　但我要和我爱的人，一直这样走，不要刻骨铭心，只要一份踏实和依恋，它平时深藏不露。放下一些所谓的装饰，甚至以双方不喜欢的面目出现，这才是生活的常态。
　　感情的轮回是一种存在，它让所有的爱情，都将平静，甚至厌倦。他最终还是和原配复了婚，他的新感情持续了不到一年。感情出游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原配有接纳的胸怀，但是当副校长的机会却再没有了。
　　生活是实在的，需要一种宽厚，对自己，也对他人。我从爱人的这几句话中，了解到他的底线。于是，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我放心了。

　　２、祝福他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同届不同班。有着好口才，学习成绩突出，组织活动踊跃。这些都不自觉地吸引着情窦初开的我。
　　我以往的日记，记录着学习生活的片段，是为练习描写、记录生活感悟，就放在书桌里，没有刻意收起来。自从写了有关他的内容，尽管名字我用一个仅自己明白的字母指代，我还是觉得日记，放在哪里都不安心。怀有秘密也是一种负累。
　　后来，刻意寻找和他交流学习的机会。在教学楼的后面，面对着夕阳，给记忆镀一层橘红。这份青春萌动的所谓恋情，也在吐露之时，便结束了。
　　高考过后，他被本省的矿业学院录取。我去了另一所师院。随着分离，眼界的开阔，算是彻底断了念想。但有同学之谊，彼此经历还是关注的。
　　他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邻省的煤城，之后辞职，自己办公司，在岳父家的帮助下，买卖越做越大，资产有几百万，成为先富起来的中产阶层。
　　而我嫁的人，朴实、本分，我们靠工资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几年前，同学聚会的时候，我们见过。他请客，出手豪爽。饭后的娱乐，选了一家歌厅，在包房里嫌相邻的房间吵闹，他让老板把别的客人辞掉，包下了整个歌厅……钱是一种指挥棒，也是一种平衡器。这种豪爽之外的盛气凌人，我倒有种不平之心：就凭钱吗？虽然，我喜欢钱，很喜欢。
　　他还是好口才，但此时，我以为是夸夸其谈的炫耀。视角不同，感受如此各异。之间消失的，是一种欣赏的心情吧！
　　我们已经远离学生时代的清纯。大学文凭对他以后的创业帮助，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而我骨子里有种娴静，按部就班地靠文凭谋到一份稳定的职业，不能发财，但也衣食无忧。之后面对的，只是自己的感悟和心灵。在社会上竖立起新的价值坐标，并自得其乐了。我觉得彼此谁都没有错。
　　又有好几年不见了。彼此的生活沉醉又透彻，见又如何呢？只是徒增一些花边类的记忆点缀，而这些完全可以省略的。
　　一直以为生活会平静下去。但前段时间，我听见了他的消息。他爱人出门办事，被歹徒抢劫杀害。发生这样的人生悲剧，令我这个局外人都猝不提防。惦记他，没有电话，他又很少上网。又一想，就是遇见了，又能说什么呢？
　　真没什么说的，说坚强，说随缘，说他该收敛作为富人的张扬，都无济于事。这些空洞的劝慰，在悲剧面前渺小得不堪一击。而我最想说的只有两个字：挺住。
　　人生不可逆，却又不免去假设。假如，当年，我考去矿区的师范，爱情梦又落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岂不生活得很憋屈？我真成了他的妻，以我散淡的个性，是否能阻碍他的打拼梦？
　　青春的一段故事，一点也不浪漫，就这么错过了。
　　就在昨天，我的QQ里，他的头像亮了。我主动招呼他，打听了一些近况，劝他早日组织家庭，从悲情的回忆中走出来。
　　边说这样的话，我边觉得自己绝情，但是站在过程的高度，这样的境况是早晚的事情。人需要随缘、达观。专注、用情只适用于某个阶段，这是世事给我的感悟和历练。
　　于是，我能尽享当下。相夫教子，打理家庭，业余发展点小爱好，特立独行，又自得其乐地品味生活的诗意。
　　他说起将来理想的爱人，贤慧、打理家务，能跟他返回家乡生活。至于他生活20年的邻省煤城，随着爱人的逝去，已经没有了依靠，游子归乡，是为必然。
　　他有头脑、外向，不安分、喜欢挑战，已经有了几百万的身家，现有自己的工厂和学校，并且运转正常、效益很好。如果你是成年的、贤慧又聪明的单身女性，肯屈尊做男人的助手，我乐意介绍。
　　青春往事如此这般地尘埃落定，是聪明又美丽的事。人生路漫漫，随缘随份地看云卷云舒，是一份淡然的期许与洁净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