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的感觉

饥饿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对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后的我来说，是件并不陌生的事情。此前虽然没有真正体验过“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挨饿的经历，但由于年幼的贪玩好动，青年的张狂执着，成年的夜以继日，难免对“饿”这个概念有些切身的感受。古人常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说这句古语不能用在任何事务上，但在某些让人刻骨铭心的事情上，足以增长一个人对生活的另一种认识。
前几天，我到一个不太大的县城办事。事情来得突然，路程也比较的远，为了赶车，前一天中午没顾得上吃饭就出发了。经过一整晚的行途颠簸，第二天的早上十点，车才到达目的地，急急忙忙办完事已过晌午。饥肠辘辘的胃折磨的我头昏眼晕，寸步难行。我有气无力的穿行在县城的街巷，急切地寻找一个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当时想着不管是什么食物，只要能吃下肚，一定胜于任何美味佳肴。转过几条街，好不容易来到大马路上，临街有一个面馆，标牌上大大的写着各种面食的名字，我顿时来了精神。
急忙穿过街道，刚进店门我就急切的喊：“老板，赶紧来个大碗面”。在收银台前，顺手一摸口袋，钱包却不见了，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在我确信那个已经不属于我的“家伙”时，我再次被欲望的现实重重一击。幸好突然想起早晨出门前，担心路上钱不够，随身携带了农行卡，走得急把它装进手提袋，想着谢天谢地终于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情也舒缓了许多。好客的服务员给我解难，中心广场有全县最大的农行营业厅，除外在二里多远的外环路口，还有一所分行，我的位置离分行较近，让我就近去取。
强忍着饥饿，步行十多分钟，我来到了外环路口的分行。凑近一看，中午早已关门停业，旁边也没有自动取款机，当时我就一蒙，本来糟糕的心情，越发沉闷起来。身上没有钱，又不能打车，手里攥着手机，遇不到熟人，又不能当饭吃。想着中心广场的农行一定有自动取款机，或许还能解了近渴。唯一的希望，支撑着我强打精神往广场的方向走。一路上，从街道的店铺里飘出阵阵香气，勾引着我欲罢不能的胃越发难受。于是我诅咒起这该死的胃，为何这般的折磨我。我又埋怨起自己，出门在外，为何这样的不小心。不管怎么胡乱思索，但事实是此刻我成了一个十足的穷光蛋，叫花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地它乡，有谁会同情一个倒霉的家伙。况且我这样一个四肢健全，衣冠楚楚的人，自尊的心态，迫使我加快了脚步。
半个小时以后，我来到了县城的中心。这个算是当地最文化、最商业、最热闹的地方，此刻在我眼里，没有比一个大饼更有价值。年轻的时候，常读路遥的《平凡世界》，里面有许多描写饥饿的情节，当时只是一种对文字表像的理解，对社会环境的憎恶，以及对苦难人生命运的感慨。这回有了切身感受，对文章中一个玉米棒子，一块地瓜的分量，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也对饥饿的概念有了全新的认识。
中心广场的农行大厅不用多想，一定是大门紧闭。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设在旁边的自动取款机。终于，在离大厅不远的角落，两台取款机向我远远招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取款机旁，我急忙把卡插入左边的机子，输入密码，紧按“确认”，一行“设备故障，正在维修中……”的中英文说明，大大的横在我面前，后面缀着的六个又黑又亮的省略后，让我郁闷的心情接临崩溃，好似老天爷偏偏跟我作对似的。小样，看谁能耐，你急我不急，看谁急过谁，气死你。
我急忙又把卡插入右边的机子，同样是“设备故障，正在维修中……”。天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欲哭无泪，欲喊无力，感觉头顶的天都灰蒙蒙的，为我这个可怜的人儿阴云密布。稍定情绪，无奈的我，只能学阿Q“优胜者”的精神去慰藉自己。没钱就没钱吧，忍一忍就过去了，好歹生活还没有真正的淘汰我，我不是没有钱，只是暂时没钱花。过不了两个钟头，我就又会成为“富翁”，不信银行三点不开门。
垂头丧气的我，转身来到广场的台阶上坐下，过往的行人，看着一个大男人大中午顶着烈日“晒太阳”，不可理解的瞅着这个“怪物”。我也不理解的瞅着这座县城，瞅着这里的天，瞅着来来往往看我的人群。想着还是算了吧，先找个地方歇一歇，一切从长计议吧！短短的两个钟头，虽然我极力的分散注意力，那种度时如年的饥饿，还是让我难以自拔。左等右盼，终于等来了正常营业。奇怪的是，胜利就在眼着，我却没有了刚才的急切。整了整衣服，我步履平缓的来到服务窗口，递上卡取完钱，再给营业小姐报以爽朗的微笑，然后心情平静的出了营业厅。
那天下午，在县城的某个小吃店，我并没有解气的大吃大喝一顿，只是吝啬的要了一个大饼，一碗小粥，安安静静的分享完美味佳肴，心满意足的体验了一次“饱”的感觉，然后乘车往回返。在此之前，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我时常对他们说起“未雨绸缪”这四个字，这既是对生活的一种理解，也是对为人处世的一种诠释，但真正事实降临到我头上，才懂得这四个字的分量，也让我对今后的生活备感珍惜。
饥饿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对我来说，他并不是一种物质的东西，也不是一种对社会的看法。有时它是一种精神，一份心情，一种生活的方式，一个比满足更重要的“词语”。时下，对处在精神饥饿，生活攀比、浪费、奢华的人来说，只要他们用心体会它，用心对待它，用爱包容它，相信它不是一件坏事，相反是一种愉悦的幸福。

[ 本帖最后由 文者白帆 于 2010-8-1 15:14 编辑 ] 感觉, 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