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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又回五竹

2022-01-07抒情散文渭水一木
离开小镇五竹、本不打算再回来。这是一个令人梦里也会失声痛哭的地方,但离别十多后之后,又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里,在这个和记忆里并没有什么两样的地方张罗生计、在残缺的旧梦里钩钓失落的往事。还是那条狭长的街道,还是那几条泥泞小路,只不过马路两边多了几……
  离开小镇五竹、本不打算再回来。这是一个令人梦里也会失声痛哭的地方,但离别十多后之后,又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里,在这个和记忆里并没有什么两样的地方张罗生计、在残缺的旧梦里钩钓失落的往事。
  还是那条狭长的街道,还是那几条泥泞小路,只不过马路两边多了几幢小楼。记忆中的那些土坯小屋,如年迈的老翁,伫立在往事的碎片中似醒似睡,似在回味沧海桑田的变迁,似在静静的拷问着苦乐人生。一月未雨,小路上积一层厚厚的尘土,风一吹便四处飞扬。花花绿绿的塑料袋悠闲地鼓着肚皮、绅士一般在小镇上空游荡,困了,还在谁家的杨树或杏树上歇歇脚,或是躺在那堵墙的死角闷头大睡,那管你风起云涌,星移斗换,有股不知岁月老的味道。正值农忙,街上很少有闲人,只有几个炼摊的老汉,抽着呛人的旱烟,挤在树荫里打扑克牌,高兴时一片哗然,急烈时也为几角小钱争个面红耳赤,好端端的牌局便不欢而散。但屁大的时间又冰解前嫌挤在一块谝闲言,民国十八年天旱、六零年吃猪糠、以至于宋楚瑜来了、连战走了、谁家的女人偷汉子,谁的驴子下了马驹,都是谈论的话题。兴趣来时也喊几声秦腔,一板乱滩,如同山里的野鸡叫,难听得叫人落泪。而唱者却忘乎所以,手舞足蹈,出尽洋象。偶尔马路上有几辆货车,一呼而过,扬起一溜一串的灰尘,纸屑和塑料袋便起哄似的穷追不舍,之后又是一片宁静。
  小镇那头,工业文明的脚步正一步步逼近,但小镇依然无所事事,一副故老的面孔,仿佛疲倦的老牛随意拉在田间地头的一泡热牛粪,升腾着漉漉热气,弥散着青草的味道。
  熟悉的景物,陌生的人群,很少有似曾相识的声音,昔日情同手足的朋友们,大都已过而立之年,淹没在大千世界的茫茫人海,为各自的前程四处奔波,偶尔相逢只一声“哎你好吗?”便无言以对,谁都不愿过多的触及往事,昔日的单纯,以渐行渐远,疲惫的心头,落满俗世的尘埃。只有同学聚会,三五碟小菜几杯烈酒,提起话题,犹如冰河鲜冻,大江决堤,只到日薄西山,方恋恋不舍的走出那家灯通明的小菜馆。几朵火焚云把山上的黄昏涂抹得绚丽多彩,心情好了,还一同学着‘老狼’哼一曲《同桌的你》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那个多梦的季节。
  明目又上柳梢,萤火点点,心塬之上,袭来阵阵清凉的夜风,甜丝丝的润。站在那条月光下银光闪闪的小河边,让思绪在涛涛水声中潮起潮落,夜露打湿裤管,我听到花儿的呼吸和草丛中虫子们的切切私语,似乎在笑我,这痴情的少年多年不见也显得老炼了,让人无端的生出许多的感慨,想到初恋,就有些心疼,那几块挽着手光着脚丫过河的列石,已被岁月的风雨吹得不知去向,写满沙滩的海誓山盟,被疯长的青草淹没,我不知道,石头的耳头可否塞满我们甜蜜的情话;我不知道,花朵上滚动的露珠,可否是我们依依稀别的泪水。灞桥已远,杨柳还青。如果河水能倒流,该有多好!那样可以再看看她昔日的倩影。她还那么如山野里静静开放的深谷幽兰,纤尘不染,暗香袭人?她还那么依旧眉剪青山,双眸如水?多想再一次目睹年少轻狂的自己,是怎样牵着她春葱般的手指,把春天紧紧的握在手心。逝着如斯夫!逶迤运去的河流,并没有停下匆忙的脚步,冲走泥沙又留下泥沙,我的初恋只能用下弦月的镰刀收获一串串泪水,只是让年少的自己在一夜之间变得成熟。爱不是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语,爱不是朝朝暮暮的眉来眼去,爱需要缘份,更需要植根的土壤。即使你执著如同飞蛾扑火,但一切虚无的幻想,都是希望的肥皂泡,无论你多么努力的向上飞,最终还是要破灭。
  这么多年过去了,谁把她的长发盘起,谁为她做的嫁衣,更不知道她花落何处,但每一个朝霞浸染的黎明,每一个细雨如丝的黄昏,一颗诚挚的心都在为她祝福,毕竟短暂的人生旅途,我们曾携手走过一段崎岖的路,也给自己留下无穷无尽的思念和梦想,无论命运是条怎样缠绕的苦腾,她始终是那片将我扶起地平线的叶子,枯萎也好,凋零也罢,已是我生命的一个部分,是我人生乐曲中不可缺少的动人章节。有了她,爱和被爱的序幕才徐徐拉开。
  想去看望恩师,却听到他谢世的消息。从同学们的言谈中,略知他晚境并不快乐。别人眼里的黑暗,他能看到星星,别人标榜的光明,他却能指点阴影,刚直不阿,淡薄名利的性格和对世事独到的见解,注定他永远是孤独的夜行人,但他做人的否则令人肃然起敬,他的语文果更是让人余音绕梁,不绝于耳。他不会像别人一样一字一句的细细咀嚼,然后填鸭式的点点滴滴的喂给学生,他只会高山流水的通读一遍课文,让优美的文字如山涧清泉,滋润学生们甘涸的心灵。透过这神奇无比、美妙绝伦的文字组合,让学生们去感悟、享受、汲取。他只是画龙点睛,直逼主题,稍做讲解,然后让同学们集体朗读一遍,他便夹着课本在过道里慢慢的走来走去,沉浸在这大合唱一般气势浑宏的氛围中,让春风化雨般的童声在他深奥的思维中淌洋。他像一位卓越的指挥家,又像一个无知的孩子,各种表情在他那张久经沧桑的脸上变换着时空。我当年语文成绩很好,作文也不错颇受恩师的垂爱,但因家境不好无奈辍学时,先生的眼眶是那么潮湿。离开校园那天,他一将我送出校门、送上车、留给我一句话“孩子好好做人”便挥了一下手突然转身离去。我至今不忘他那高大的背影。如同伟岸的山峰,给人信念和力量。多年过去了,我忘不了他谆谆教诲,虽然没干成什么泣鬼神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但做为一名凡人,从人格上还很少有人诽谤过,这一点就得益于恩师那句临别的话。它如钉子一般钉在了我的心坎上。‘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无论生活的重担怎样的压在肩上,我始终相信我的脊梁是直的,骨头是硬的,心底是友善的。按照家乡习俗,烧几张纸钱给先生,若先生有灵,请收下一个贫穷学子,一片拳拳之心。
  当年欠过一包烟的小店,已不知去向,那一排铺面已被拆迁,一堆堆砾石在阳光下闪着煜煜光芒、分外耀眼。我记不清老板的姓名,更无从归还陈年老债,压在心头,那一包九毛钱的香烟是那么的沉。回小镇最多的感触,就是我欠小镇的太多、太多。
  如同去时,小镇不曾挽留,来,也不会受到格外的恩宠,我只不过是小镇一个匆匆的过客。第一次来为求学,学海无涯,我偏偏被多踹的命运搁浇在岸上,空留一番风花雪月的喟叹;这回来为谋生,前途还很渺茫。但来到小镇,我枯竭了的泪腺再一次感到潮湿,落满尘埃的心灵经受一次洗礼,如同雨后的青山格外的静谥,恍然间一切是非恩怨,得得失失都如云烟过眼,我感到多年未有的轻松,在这个抓起一把草都有许多怀想的小镇,我期待,我梦想,我唱着童年歌谣,让心灵回家。
   [ 本帖最后由 渭水一木 于 2009-11-11 16:0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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