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左右邻居
2022-01-07抒情散文潇湘珍珠
我不在家的时候,隔壁阿姨送来一碗放好了白糖的蒿子粑粑。软绵、不沾牙,蒿香盈鼻,比超市里、菜场里买的好吃多了。是母亲接的。母亲絮絮地讲了经过:我在我房子里打牌,听到像有人敲门,慢慢走下去,开门,是个女的。她跟我说,‘我是隔壁的,乡里的亲戚送来……
我不在家的时候,隔壁阿姨送来一碗放好了白糖的蒿子粑粑。软绵、不沾牙,蒿香盈鼻,比超市里、菜场里买的好吃多了。是母亲接的。
母亲絮絮地讲了经过:我在我房子里打牌,听到像有人敲门,慢慢走下去,开门,是个女的。她跟我说,‘我是隔壁的,乡里的亲戚送来几斤新鲜的蒿子,给我做蒿子粑粑。不是什么好东西,隔里隔壁的,送点尝尝’。
一张紧闭的铁门、邻里之门,开了。一张笑脸,一张如百合花一般的笑脸,传递出一种久违的信息、一种和老家屋场里的左邻右舍之间一样的信息。
我拿什么回应这种友好亲切的信息呢,总不能空着双手去敲门,说谢谢您的蒿子粑粑吧。有了,可以切一节正月间外甥从家里带来的腊肉。那可是正宗的乡里腊肉,是冷烟子薰出来的。没人客,我们自己还舍不得吃。
其实,我是去过隔壁家的。那是在装修的时候,隔壁也正在装修,门开着,就进去看了看。主人不在,就几个装修的师傅。
不记得是隔壁的先搬还是我们家先搬,只记得有一天,我正在看电视,听到结实厚重的铁门响了,一边奇怪着会是谁敲门,一边去开。是隔壁的女邻居。也就是送蒿子粑粑的阿姨的女儿。说她们家的电视机有杂音,来听听我们家的有没有。我要她进来。她说站在门口听听就行了……
给我开门的,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姑娘,脸上的笑容像阳光一般灿烂。姑娘很礼貌地问我“阿姨,您找谁”。我微笑着回答:隔壁的,送点腊肉给你们尝尝。
阿姨闻声从厨房里出来,一边亲昵地喊外孙女去给我泡茶,一边非常热情地拉着我去沙发上坐。阿姨把摆在茶几上的装着梅子、松子、开心果的食品盒一一打开,一个劲地要我吃。随同这些食品盒一起打开的,是阿姨的话匣子。阿姨说她姓周,老倌子几年前过世了,有四个儿女,这个女儿是最小的,在银行上班,女婿在公安部门工作,外孙女在长沙一所大学读书。
喝着热乎乎的茶,吃着梅子、松子,听着周姨娓娓述来的家常,我仿佛回到了故乡,回到了童年。阿爸阿妈去高山砍大柴去了,要晚边子才能回来。三叔婆扯着大嗓子喊:媛子,中午来叔婆家吃饭,叔婆给你蒸腊肉吃;远强嫂子细声细气地跟我说:媛子,中午来嫂子家吃饭,嫂子煎荷包蛋给你吃。
满口余香从周姨家出来,又乘兴取下了剩下的一节腊肉,打算给三楼的邻居送去。
相对而言,和三楼就熟多了。和老公份属同乡,是一层;女的和我家大姑子是小学同学,又一层;男的和大伯子一个系统,彼此非常熟悉,是为第三层。因为有这三层的关系,他们家装修的时候,说要把卫生间往下延伸一点,我老公一句多话没有就答应了。拿了我家一片装修用的钥匙,有一个月之久。
但我也只去过他们家一次,去拿那片钥匙。他们家已经装修好了,那个豪华、那个气派,看得我惊惊诧诧,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眼也不够用、嘴也不够用。“姐姐,这套沙发好气派”“姐姐,这吊灯好漂亮”。女主人漫不经心地回答,听得我舌头伸出来缩不回去。沙发四万八,吊灯八千八。
搬家的时候,两家也没有走动。上楼下楼遇上了,楼下遇上了,叫得倒是热闹。“姐姐”“小某”“在家都干些什么?”“上网”“上我家来玩嘛,网上多了不好,我老是看到你家书房的灯亮着”“好的”。
转眼到了春节。他们回老家过年去了。我发手机短信拜年:给姐姐拜年啦!祝姐姐新年快乐!合家幸福!女的也给我回了短信:祝你们全家新年快乐!
还有两个和男的相关的细节也很有意思。第一个,就是那次去他们家发生的。一进门,那男的就伸出手来和我和我老公握手。我不习惯跟人家握手,尤其是男的,和女的,最多也就是拉拉手。下到我家的房子里,我问老公:那男的是干什么的,那么正儿八经。老公很神秘地告诉我:当官的,职务比大哥高。还有一次,在楼下,我从外面回来,他们也刚好从车子里出来。女的先看到我,和我打招呼。男的问我是谁。女的跟他解释。我开玩笑:姐夫贵人多忘事啊。男的说是年龄大了记性差。我仍旧是开玩笑的口气:姐夫不记得没关系,姐姐记得我就行了。
一抹笑容从我的嘴角漾开:从早上起就下雨,应该在家,正好上他们家坐坐,和女的聊聊天,几个月了,说上去玩,一直都没去。
伸手按门铃,铃响了一阵,开了。是男的。我微笑:送点乡里腊肉给姐姐尝尝。男的伸手接过腊肉,却没有请我进去坐的意思。我的笑僵在嘴角,弄得嘴巴很不舒服。
厚重的铁门在我转身的时候,嗒地一下关上了。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