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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死祭

2022-01-07抒情散文荒蹲
死祭就在秋季的末梢,农人们收起了一切的农具:犁铧、铁锨、斧子、镐头、耙子……土地是农人们吹嘘的资本。从农人们对土地百依百顺的态度来看,在农人眼里土地是神圣的,土地是最值得敬重与呵护的老者,土地的味道是最令人舒爽的。土地结出了沉甸甸的黄靛靛的……
  死祭   就在秋季的末梢,农人们收起了一切的农具:犁铧、铁锨、斧子、镐头、耙子……
  土地是农人们吹嘘的资本。从农人们对土地百依百顺的态度来看,在农人眼里土地是神圣的,土地是最值得敬重与呵护的老者,土地的味道是最令人舒爽的。土地结出了沉甸甸的黄靛靛的秋果,从此农人们就把秋季作为了生命的注脚。秋季的颜色就一个“黄”字了了!这是土地最纯正的颜色,不然为何农人们终其一生就是为了那一抔覆住自己坟墓的黄土呢?
  土地的味道象糖甜丝丝地,秋收后一个农人望着家里的那几分薄田给他的孙子来了个比喻。这是烙在记忆深处最深的疤痕,这也是在我看来对土地最中肯的比喻。秋末的土地在得到农人精心地呵护之后把自己的皮都回报给了农人们,农人们每到秋季都会把土地翻耕一遍,被翻耕的土地就全部地裸露着了,赤黄、赫红的土地一陇连着一陇一直连到了院中的菜畦地里。本是串结着果实的农作物突然间只剩下几根零零散散的秸秆茬茬了。   挂满硕果的土地在它生命达到最浑厚的瞬间被剥落得一败涂地。但这是一块光怪陆离却充满希望的土地,在季节地轮番滋养下,到春耕或是它第二季的时候,农人眼里的土地将不再是秋末的憔败模样了。农人们用沉睡的土地给活泛的土地来了个久久地拜祭!而祭祀用的物品是那些残存于土地中的农作物,就是那些枯败的杂草。   山野中的万物在突然间凑集在了一起,任农人们做怎样的担忧,生机勃勃的山野还是顿时窒息了。农人们拿着镰刀的手被锋利的干茅草割破,在他们忍不住包裹一下受伤的手指时,那一片本还是很茂盛的茅草一下子就集体枯腐了。母亲很早就出去了,到暮色很浓的时候,拖了个皮包骨回来,往日用来扛茅草的脊背上只粘了一片干茅草,手里紧握着那把锈痕铜黄的镰刀。走在母亲前面的牛也似乎觉得出了季节的不妙,就连“哼唧”一下都没有就钻进了临时搭建的牛圈里面。家里的那几条土狗失去了以往的野性,不断地朝炕边蹭去。这是季节所给万物带来的流失,也是农人们在护秋后所得到的无奈!父亲把一顶厚棉的帽子死劲地裹在头上后,就把家里的那几只羊往山谷的深处赶去。
  山野又成了个破落户且失去了说话的权利。我在那块如毡包一样的山头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山野是怎样地静啊!风声如鹰隼般“嗍嗍”地叫嚣着,把零落的一群羊吹得更加零碎,浑黄的一片牵着一片飘入了山干谷里。朽腐光棍的树干迎着风左右轻微地摆荡着,随时有掉落下去的势头。我就曾经目睹过几棵干枯的树从山坡直往山谷落着,砸烂了一滩涂的灌木。我那时真分辨不出这正常死亡与特殊死亡二者间一丝一毫的区别。总觉得死便是死,只是有的死明显而有的死不那么明显罢了!自然界是悄悄地走向死亡又悄悄地新生,而相反人却是哭着出生又是敲锣打鼓地朝死迈去,但又怎么能说人的死就一定比这些草木的死更高尚呢!   山里的天渐次擦凉了。芨芨草被山风割进了乔木林中,那些如锯齿般的叶子一沓接着一沓朝地上匍匐着。风在那一刻断了魂,毫不矜持地放声嚎叫着。风没有分寸地对山野颐指气使浪放着淫威,山野自一遇上这季节中的暴君后,便开始顺着天理来了个彻底的枯败。灌木丛、乔木丛开始蜕着皮,起先才是发黄发红的叶子已经变得干黄且有祛血的迹象。一片薄薄的树叶,在枝上停留了足以让风景画家作完画的那么一小会后,就掉落或是在空中来个短暂地停留,掉落或飘飞亦是画家能捕捉到生命的更全面更完美的角度以至趋向那不可揣摩的生命轨迹。但往往悟透生命的恰恰不是人,而是山野间那些微不足道的万物。
  有一次,我正朝山坡上的牛群爬去。我是去赶牛群的,想把牛群赶回谷中喂它们一些草料。牛圈的顶层里放置着荞麦杆和茅草,是为牛马羊预备着过冬的,但现在冬天还迟迟不到却要动那一草垛了!也许是干枯的草叶在反刍时无任何一点的质感与润滑的缘故,牛群便直想着从山谷急切地朝山坡、山巅攀去。它们不知道山谷中的那些竹丛中还有一些油绿的无根草与兔儿草,这些草是在“温室”里生长的植物,一场冷霜降落的时候幸好被干爽的竹皮挡住了。羊群一到秋末就直往这些竹丛里钻着,每当发现几簇没被噬斧过的无根草或兔儿草的时候(我在这边没法来形容它们),只看到羊群一窝蜂地朝那几簇草围着而已!没有啃吃到绿草的羊只不再继续朝那稀少的草簇走去,而是东一口西一口去啃着那些不知被它们磨过多少次的草根。山野里的土地开始如秋后的田地一样裸露开来!
  我突然间听到了一声枪响,我看到了干瘪的野地正在颤抖,那一群牛竟是茫然地朝枪响处望去。刚才的那一朵浮云在一震之下从我的瞳孔中消失了,我看到了一只鹰,是一只被击中的鹰一圆圈一圆圈地朝山谷滑翔着,没有像其它的飞禽一被击中就直朝下方落着。这也许是只饥饿的老鹰吧!这应是我经常见到的那只老鹰了,在故乡的上空,我只看到过那只老鹰。有好几次我看到它栖落在洋芋地旁的栅栏上,起初我总是把它吓走,但渐渐地就不再惊吓它了,即使它不断地觊觎着家里的那窝小鸡。而母亲却在栅栏上挂置了一些碎片布料以吓唬那只老鹰,从此只能在山头或山谷中的一些高大乔木的顶梢才能见到那只老鹰了。我真不相信勇猛犀利的鹰会悄悄地朝家的别处移徙着。这同样是不正常的死亡,听人说鹰的死法是很悲壮且惊心的。而这只鹰却是死在了这个秋季,这个万物朝死亡迈着脚步的时节。这只老鹰如果没有被打死,它会不会逃脱饿的攫捕呢?朝山谷滑落的身躯是泣血的真正歌者!是向远处飞去毫无顾忌地撞向山崖的真正鹰者,在这儿它已经完成了朝圣般的魂归!
  我早就把那只老鹰从记忆中抛了出去,让一群野狗争相扯碎了它的身躯。一天把羊群赶往山谷的时候,我发现了它的干躯,肉被腐化后的躯干依然保留着朝某物抓去而直坠下去的姿态。我用秋末的最后一抔黄土浅浅地把它埋在了裸露的山野中。
  听人说鹰眼犀利无比,不知它有没有看到秋后宏阔的土地正祭祀着自己! 地址:云南省大理学院古城校区06汉本一班948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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