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此时安静

　　　　　　　　　　　　　　此时安静

　　　　　　　　　　　　　　文/提云积 　　 我一直坚信在我的身体里有两个不同的我存在，一个顽劣，一个乖顺。 　　顽劣是在我的少年时期，是一种不受拘束的狂野，野到可以上天揽月，可以下湾捉鳖。这是一个真实的少年时期的我，父母心疼，老师头疼。 　　乖顺是从小学五年级开始的。 　　在五年级以前，我就没有在学校好好的呆上一天，都是快要考试时，才被母亲拧着耳朵送到学校去，安安稳稳地在教室坐上几天，不畏别的，怕考试不及格，回家和父亲的铁拳狭路相逢。 　　五年级的时候，学校合并，周围几个村的小学校组建了完小，老师多了，小学生也多了，经过摸底考试，重新划分了班级，我分在了五年级一班，这是我不曾想到的，也是我上学以来考试最好的一次，这唯一的一次，幸运的成分占了很大的比例。但我是照旧野，野到带领同学打群架。 　　班主任是我们一个村子的，一个农民子弟的师范生，学校没有合并前在其他的村子教学。我并不认识他，然而我的顽劣，可能是他早有耳闻。 　　孩子的顽劣没有章法，用现在的话说，可能就是多动症。老师在上着课，我可以没有任何的缘由，自己拉开教室门到操场上去，一个人玩得风风火火，毫无顾忌。早自习因为我的存在，教室里可以上演全武行。呵呵，不要高兴得太早，紧箍咒可是已经给你预备好了。这不是我的话，这是班主任后来给我说的话，我在这里做了转述。 　　开班会，重新划分学习小组，没想到班主任竟然让我做二组的小组长，念到我的名字时，我吃惊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班主任问我，有什么事情吗？我结结巴巴答不上话来。很好，没有事情就坐下。更让我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我，公布完学习小组的划分，就接着公布学习课代表，语文课代表竟然是我，要知道，班主任就是我们的语文老师，这次我没有跳起来，我是彻底傻了。 　　后来，班主任给我说了我上面转述的话。再后来，早自习井然有序，班主任过来看课，每次都会说，“此时安静！” 　　此时安静，班主任使用的频律极高，在我们大声朗读课文，他需要进行讲解时，会说；在他要开班会，需要我们安静时，也会说；只要是他需要我们安静下来的任何时候，都会说。他不和其他老师一样说现在安静。 　　我开始变得乖顺，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其他的任课老师也没有想到，父母亲也没有想到，同学们更没有想到。我想是另一个我开始生长起来，在安静的环境里，点下一粒种子，默默地发芽，默默地生长。 　　命运有很多种开始，也就有很多种结束。我结束了顽劣的脾性，开始了乖顺的生活。班主任却在他二十八岁时，用一个句号开始了另一种生活。命运的一个终点，安静地等着他撞线。这是在我升上了一家本地的重点初中以后的事情。后来我曾经和本村的几个同学去到他的坟上看他，他安静地躺着，不说一句话，任凭我们孩子的泪滴落在他的怀里，我想起了他的话，此时安静。 　　再后来，学校要拆除，合并到镇上的中心学校去，我已经在当地的镇政府上班，在拆除的前一天，领导要我和教委的同志去看现场，我看到了当年的教室，这是我离开这所学校后，第一次回到这里。三十年，斗转星移，物事人非，教室也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我走进去，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教室的黑板前，想起当年班主任站在这里，用很平稳的话说出了那四个字，“此时安静。” 　　此时安静，竟然在我的心里扎根生长了三十年，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