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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色色空空记佛陀

2022-01-07叙事散文连云港陈武
色色空空记佛陀——读金克木《和尚》及其他陈武《心经》的玄奘译本,只有区区二百来字,古时候的和尚都是烂熟于心的,就是一般读《心经》的读者,对其中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实。”之句,也是特别的喜欢。我觉得,喜欢归喜欢,究竟能理解……
        色色空空记佛陀
         ——读金克木《和尚》及其他
           陈武   《心经》的玄奘译本,只有区区二百来字,古时候的和尚都是烂熟于心的,就是一般读《心经》的读者,对其中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实。”之句,也是特别的喜欢。我觉得,喜欢归喜欢,究竟能理解到哪一步,那就很难说了。金克木写过几首禅意颇浓的无题绝句,其中就有“人间乐事苦无多,色色空空证佛陀”之句。另外还有“浮生若梦强为欢,怕听空山泣杜鹃。”“人间”、“色空”、“浮生”、“空山”之词,都于金克木对佛教的精研有关。其中一首云:
  愿借星辰证我心,   春宵似水苦寒侵。   海天有尽情无尽,   多露何堪更夜行。
  这似乎又是一首情诗了。   金克木先生是学者型作家,精通印度文化,著译有《甘地浴》(1943年重庆美学出版社)、《中印人民友谊史话》(1957年中国青年出版社)、《梵语文学史》(1964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古代印度文艺理论文选》(198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印度文化论集》(1983年社会科学出版社)、《古印度诗选》(1984年湖南文艺出版社)等多种,其他著译也有几十种,可谓“等身”了。   1996年10月,宁夏人民出版社印行他一本《书外长短》随笔集,内收长短文章60余篇,其中有不少篇都是关于佛教的,如《佛“统”》、《是“上”?是“下”?》、《古书断句》、《和尚》等,另外在多篇文章里也有所涉及。   《和尚》是一篇只有千字左右的小文,却把大和尚太虚写活了。太虚是佛教学者,办过佛学院,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就提倡佛教改革,并主编《海潮音》杂志,还周游列国到过印度。该文是作者从印度访学归来前,受印度僧人法航法师的委托,前来玉佛寺递交法舫法师一封书信的。文中写作者在递交书信后对太虚大师的印象,这印象,三个字,“笑嘻嘻”,共有五处,可见这个太虚的慈眉善目,相信读者会和我一样,对这位大德高僧笑嘻嘻的模样过目不忘。站起来迎接“我”(作者),是笑嘻嘻的,说话是笑嘻嘻的,听“我”说话也是笑嘻嘻的,整个一个弥勒佛形象。由太虚和尚的笑嘻嘻,作者联想到他心中笑嘻嘻的和尚还有一个,就是“在印度鹿野苑募化修建中国庙宇自任主持的德玉老和尚。”还说他“只读《法华》、《楞严》两部经和早晚做功课诵的《心经》,手头还有一本《禅门日诵》。对于太虚、德玉两和尚那副笑嘻嘻的面孔,作者议论道:
  佛教若仅仅是讲苦行,讲出世,怎么能那么长久得到那么多人的信仰呢?真心信佛修行的人是懂得“随喜”,向往“极乐”,持“慈、悲、喜、舍”四“无量”,而且能体会达摩祖师“西来大意”获得“面壁九年”的恬静的。像宋朝人记的唐朝和尚那样擅长口舌机锋的又有几人?不过是供教外文人学士谈助吧?
  在《佛“统”》篇里,作者又约略而准确地告诉我们佛教的知识,因文章很短,不妨照录如下:
  稍阅佛经的人都知道,佛没有指定传法继承人,只有“授记”,即预言某人将来成佛。佛教初来中国盛行时正值天下分裂。南朝虽作各种文献总结,佛教也还没有确立以“统”相传,只有《释迦谱》、《高僧传》。佛典中有一部《付法藏因缘经(传)》,说是元魏时译,亦梁僧祐著录。本世纪三十年代已有欧洲人在《通报》上撰文考证,认为这是中国人所编,至少是个可疑的本子。到唐朝,“道统”之说兴起。照中国人习惯,这么多不同经典必须纳入一个大系统,于是“五时判教”、“三时判教”之说行时,说是佛说法是依不同时机不同对象而不同的。讲“三乘”归一的《法华经》大流行。到宋朝,几国并立,更要讲“正统”,于是出来了《释门正统》(1237年)。接着是《佛祖统记》(1269年),照中国史传体,分出“本纪”等等排列菩萨位次统系。还有《释氏通鉴》、《佛祖历代通载》(元朝)。唐代流传的“衣钵”传法故事及宗派正统之说由宋人编的几种《传灯录》而大盛。《论语》式的“语录”更为文人所欣赏。从来没有过稳固大统一帝国的天竺(印度)未见独尊之神。“如来”也不止一个,是“三世诸佛”。佛到中国居然成“祖”,有了谱系,有传国玺式的“衣钵”。可见中国“传”什么都讲求有个“正统”的。欧洲也没有这样“传”的“统”,因为罗马皇帝比不上中国帝王。无论哪国人也不像我们这样重视“祖”、“宗”。
  《书外长短》里专谈佛教知识的还有《是“上”?是“下”?》和《古书断句》二篇。前者纠正了《楞伽经》里的一处误译,后者也是对《心经》断句的纠正,两篇短文,看起来只是谈一两件小事,却反映了作者渊薄的知识和治学的严谨,也充分体现了“学术无小事”的宗旨。   有意思的是,作者虽已八十高龄,毕竟还健在,却作一《自挽联》和《自撰火化铭》。人活着,挽联和火化铭已写好了,作者对死是如此的淡漠,真是达到大境界了。因“火化铭”较长,现将挽联照录如次:
  非儒,非佛,非仙,廿四番花信关心,天上传呼,我欲乘风归去;是梦,是真,是幻,八十载春光弹指,人间如寄,谁能系日长留?
  作者在该书“小引”里披露一首自题小照的无调长短句,和上述“自挽联”对照起来看,煞是可爱——
  都是疯狂,真是个装模做样。全不记从前雨后风吹,一腔肮脏。短命子渊,谢公丝竹,便空中传恨,也难豪放。已矣中年,叹一朝失足,从今只有当和尚。到来生原形毕露,脱胎换骨,再细算这一篇糊涂账。
  金氏的《书外长短》和上述的“无调长短句”非常相似,文章长长短短,意境虽有异,文气却是上下一统的,不花哨,不呻吟,记人或记事,都是平淡冲和的,就是记少年时期的爱情,也是用平常心。至于学术上的小文,更是一事一议,说通说透就行,不去旁征博引,作高头讲章,以显示大学者的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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