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回 笼 觉

　　　　　　　　　　　回　笼　觉 　　　　　　　　　　　文/杜永生 　　回笼觉，这是老家的一句方言。指的是夜晚觉睡的不够兴不够实，第二天早起后还要安恋着上床小眯盹一会的意思。其实，像这样的情形，也许不少人有过这样的经历，而真正能够睡个回笼觉也确实是一种短暂时刻的享受，虽然时间尤短，可是往往就这么一时半刻之后，那精神头似乎恢复的更好。 　　记得小时候上学，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特别是春天和冬天里次数尤其明显多些。春常犯困，冬易恋床。孩提时代虽然由于生活艰辛，除了正常的学习之外，还要经常地主动地帮父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晚上要是作业多或者还在做着作业，那么，一到特定的时间，这心里就痒痒了，就心不在焉。不时地会跑到门口张望一下，要么注意聆听伙伴们那特殊的暗号声音。不管是窥见了小伙伴在家门口这么一转悠，或者听到了到几声暗语，那就是催促你赶快完成作业。这些小伙伴是不敢直接到家里叫我，影响我写作业的，也怕我母亲的呵斥。其实，这个时候，我这心已经不安神了，根本做不到心无旁骛，立马就飞到公场上去了，想到了今晚上会有新的嬉戏项目。不过，就是这样，我也从来不敢耽误作业，哪怕被伙伴们狠狠地奚落一顿也要先完成好作业。 　　作业一做好，还不见得就可以立即走人，那还得征询母亲的同意，如果母亲表情严肃，确实不高兴，我可不敢违忤母亲的意愿。只要得到批准了，那心情真叫兴奋，不过母亲是有严格的要求的，只能玩到九点，而且早上不能睡过头，不准睡回笼觉。可以想象，我的答应是坚决的干脆的。真是欢蹦乱跳，撒丫子就蹿出门去，和伙伴们在公场上猛一通疯玩。可是，只要九点之后，那或高或低、接二连三的母亲们的呼喊声开始此起彼伏，现在想想，这些呼喊着自己孩子的乳名的声音是多么悦耳动听，多么慈祥厚实，多么具有感染力。这个时候，大伙儿虽然玩的还不能尽兴，可有的是时间啦，而且，每次散伙时，还会商榷约定好明晚先到谁家门口等等。 　　疯玩到家的神情是狼狈不堪的。满脸的汗水，小脸甚至都是花花黑黑的，不用说浑身上下不是湿透了，就是沾染着泥土，还会披挂着各种草屑，免不了要受到母亲严厉的训斥。母亲经常会念叨这样一句话：“看你玩心这么重，长大了能有多大的出息哦！”而每次她念叨这句话的时候，我都会及时地用从大人们嘴里听来的一句俗语安慰她：“妈妈，您放心，‘从小不厌长大有限！’”。 　　其实，每晚疯玩之后身体也是极为疲惫的。匆忙地洗把脸倒床便睡，而且很快就进入酣睡状态。父母在农忙的时节里每天都是天刚擦亮就已经起床下地了，而他们起床的时候也同样要叫醒我，首先我是要把早饭煮好，很简单，就是烧稀饭。然后等到大天四亮的时候，再出去划拉一粪箕的猪屎或牛粪。有时候感觉特别累，就是穿好了衣服，还是那幅睡眼惺忪的形态、倒霉瞌憧的样子，就像缺了多少年的觉一般。也有赖床的现象，这么一赖床的结果是很容易睡过了头耽误了做事。那边母亲一边在洗漱一边还不忘提醒着我起床呢。这个时候，那赖床的韧性可够圆滑的，这眼睛还紧闭着呢，那嘴里却含含糊糊，吞吞吐吐的答应着，起来了！不过这样的次数相对少些，因为母亲在临出门前要是看我还赖在床上的话，那么，她就气咻咻的并会毫不客气地一把将被子掀起来，看你还睡不睡。而睡回笼觉的次数可是不少，但前提是必须先做好应该做的事情，这样小憩时才会有心里的踏实感。不过，在上到小学三年级前这种情况是经常出现的。为此，曾经迟到过三次。前两次是在一年级，最后一次也是最让我铭心刻骨的一次。那是一九七七的一个冬日，天气异常寒冷，当时父母亲一大早就出门挑圩堤去了，他们这个时候也很少再提醒我或叫醒我了，毕竟我已经大了，已经懂事了。我同样是按时起床，同样麻利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冬天的黎明就像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一样，凝滞不前。真正到了晨光熹微的时候，时间也接近七点多了。当时看看天还没大亮，就又恋着那热乎乎的被窝了，就这么和衣钻进了还有余温的被窝里。妹妹当时已经七岁了，也上小学一年级了，弟弟尚幼，正在甜甜的香睡。大约到七点半左右，因为门口有生人经过，这狗儿的“一犬吠形，百犬吠声”倏地把我惊醒，一看床头那已经哑声失语多日的小闹钟时间，心里突兀地惊恐起来，赶紧叫醒妹妹。妹妹睁眼后还楞楞怔怔的问我：“哥，几点啦！”我说话的语速明显急迫了：“快起床，我们要迟到了！”这话一出口，妹妹腾地从床上跃起，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哭哭涕涕，我此刻真正感到好象做错了什么大事似的焦急不安。自从妹妹上学后，由于父母忙于繁重的农活，几乎都是我做好了早饭再叫她起床，然后再把弟弟拖出热被窝，把他衣服穿好。可是这一次，由于我多睡这么几十分钟的回笼觉，害得妹妹上学迟到，还怨恨我好长时间呢！ 　　我迅急盛好一碗稀饭，准备好小汤匙放在大桌子上，想着弟弟醒后，他自己能找着吃的。我带着妹妹一路小跑到学校，琅琅悦耳的读书声使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就是这样，我们还是迟到了20分钟。妹妹是一年级，老师要求的不是很严，而我呢，已经三年级了，还是个小班长呢，班主任（当时他是个民办教师，现在是我们村委会主任）本身长相就很凶悍的样子，平时又是个严厉的人，这下能饶得了我吗？当我忐忑不安，惊魂不定地站在班主任面前时，他只说了一句话：“你是班长，不该迟到。不过下不为例！”严肃，铿铿，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前不久在一起吃饭时，他还旧话重提，问我记不记得呢）。就是这句话，使我惊醒，使我憬悟。也从此再也没有因为睡什么回笼觉或赖床而迟到过。当中午放学到家后，看到弟弟的模样，我是既心疼又好笑。弟弟当时才五岁多点啊，因为我今天没来得及给他穿衣服，他自己就这么穿上了。棉裤穿反了，棉衣扣子扣的也是七上八下的，而且他摆弄起了我的笔墨，糊拓的满脸都是墨汁，整个一个傻样子。见我回来，他哇的哭开了：“哥哥，我好冷哦！”这时我才发现，弟弟只是穿着空心棉衣（裤），那小毛衣毛裤他根本穿不好的，而且小手小脸冻的通红，明显地他的身体在颤抖着……许多年来，每到我想起这件事情，眼睛总会湿润，那个年代，我们小小的年纪就要学会生活自理，就要学会去适应一切。 　　现在，几十年过去了。没想到我这睡回笼觉的旧病再一次复发了。这个诱因或许就是那长期形成的“夜猫子”习惯而彻底地改变了我的生物钟造成的吧。每个夜晚真正的睡眠时间确实不足四个小时。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还真是早起晚睡晨兴夜寐了。上半夜写写文章，下半夜则是上文学论坛。特别是上论坛的时间几乎大于了睡眠的时间。虽然熬夜也习惯自然了，这身体机能可再不是年轻时的状态了，这是抗拒不了的现实。虽然，平时也注重体育锻炼，可长久的得不到充足的睡眠精神上还是感到有些疲惫。我是每天凌晨二、三点或更晚的时候才能上床睡上那么几个小时，到了六点就得起床，先要做好女儿的早饭（一般就是下点面条，加两个鸡蛋），等女儿吃完上学后，也还不到六点半，这剩余的半个小时（单位是八点上班，但我是从来不会在七点半以后到单位的）就又想着睡个回笼觉了。要不说这回笼觉还真有吸引力呢，真是倒床便着。平时就是有充足的时间，你也甭想能安心睡着呢。不过现在睡这个回笼觉可不象过去那么紧张了，手机定好时间，到点就自觉起床，我还从来上班没迟到过呢。 　　经常地家属会警告我，要注意身体了，你已经不再是年轻了！说归说，我还是会沿袭延续这个习惯的。因为，这就是我现在生活的自然规律。一旦一种生活规律的养成是难以改变的，也确实不能改变的。或许，这也是蕴涵于生命体验与生活感识之后的悟识与意趣吧。（全文2976个字，于08年4月24日1时50分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