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沉重的重量：《红》色焦虑

　　《红》是基斯洛夫斯基“三色”系列的主要作品之一,也是为他带来过巨大声誉的影片。它对爱的宿命的时光性差异的思考充满了困惑和痛感的自嘲。影片中比思考更多的是叙述，一种努力呈现爱的不可能或者期待的情境。尖锐的外部世界向幽微的内心深处延伸的内敛。突破。 　　在多年的纪录片拍摄经验之后，基斯洛夫斯基自我总结道，“我害怕那种真实的眼泪，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权利去拍摄他们。遇到那种情况，我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跨入禁区的人。”在这害怕的背后，却隐藏着他对眼下世界难以相信的真相的揭示。探秘。一如老法官落满了红叶的庭院，一切都包容在那些萧瑟而饱满的经脉之中。 　　《红》是一部由偷窥而深入的影片，宿命或者说深刻的宗教精神层次是它重要的主题。当冲破了道德焦虑的老法官在电视屏幕上看到幸存的范伦蒂娅和年轻法官奥古斯特时，他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丝舒缓和温暖，仿佛那片湿辘辘的红色天幕，充满着尘世中深情的一瞥，让人难忘。毋容置疑，这是导演在对自身道德困境反省和思悟后所凸显的一种爱的宽怀。旷达。就像安得列-纪德所说的那样：“绝不要同情——要爱。”爱，已经成为人类面对这个荒诞怪异世界的最后依托。或救赎。 　　当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沟通陷入不可能时，窃听如同偷窥，就成了变通的最好方式。什么都不要甚至连空气也不要了的退休法官，一辈子将自己窝在阴暗的房间里偷偷探听着邻居的隐秘，直至被人发现。在这个扭曲的灵魂的背后，一个隐藏着40年前女友的背叛，一个却是远隔天涯的男友的不信任。焦虑。愁闷。逃避。好像孤苦的老妇人以各种借口欺骗女儿回来看自己，吸毒的弟弟被骗不是父亲的亲生子一样，其实，对与错之间只存一念之差，而不知不觉间，范伦蒂娅已成为老法官的宿命。他（她）们希冀在过去的时间中认识现实，然而现实与它的回忆并不相像。所以，在道德层面进行判断时，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就像那些终于要归于无限的时间一样。 　　将“对生命的肯定与博爱”视为终极价值的基斯洛夫斯基，需要通过情感法庭做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审判。这是一种沉重忧郁的焦虑。无法忍受或结束。显然，面对博爱，面对一种千百年的精神维系，基斯洛夫斯基是有意用艰苦思索的感受来进行心灵的观照：在异化、物化的今天，在信仰变得无望的今天，爱的拯救的可能性是什么？红色的电话线，红色的路灯，红色的保龄球，红色的广告牌，红色的越野车，红色的剧场，红色的船票，红色的救生衣，……这些都仿佛无常命运的预言，没有目标，没有意义。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它们也昭示着震撼人心的反叛，但老法官、范伦蒂娅，甚至奥古斯特的遭遇，就跟古典悲剧一样，形成了对俗世道德的拷问：来自外部的打击，来自内心的焦虑，甚至失望。其实，他（她）们所抛弃并为之承担责任的生活不完全属于他（她）们自己，那只是一种现世生存者的状态而已。于是，范伦蒂娅才对老法官表示了类似感动的宽容和同情，于是也才有了后来两人的和谐相处，才有了老法官对自己窥探行为的告发。这正是人性的复苏和回归，也是一个孤苦灵魂被洗涤的情感审判。 　　狗，船，或者剧院演出都是一种隐喻。关于遗弃。关于获救。关于升华。他（她）们都在极度荒芜的生命里守望着，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就像汽车掠过的院厅，只有空荡荡的落叶在颤动着。还有那掉落在地偶然翻开某一页的书籍，散发着纯情的梨子酒，没水的钢笔，滑落的广告牌，……在孤独的摇摆、呈现中，透着人心的脆弱，或者人性的脆弱。对美好事物的背叛。 　　在这个需要拯救需要救赎的时代，基斯洛夫基斯就“像一线恻隐的阳光，穿透潮湿迷朦的迷雾”，用他超拔的爱的寓言主题实现和突破了自己对道德焦虑的境界：就像老法官那个被反复追问的梦——那种总是将自己和所有理想牵连在一起——一个关于50多岁女人的幸福的梦，听起来很美，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样。只要活着，就很幸福。但是，我们不可能比老法官走的更远。那些生活的细节意义，早已和废瓶子一起被丢进了垃圾桶。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