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淘书记

　　一 　　随着经济发展，小城在城北新建了广场，是否有表现大好形势的名字不得而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叫它新城区广场。 　　白天的广场很安静，太阳明晃晃，似浴霸当空照着。耐过燥热，待日落西山，广场就热闹起来，变成了夜市。卖吃、穿、用的应有尽有，套圈、打枪等一些游乐项目的老板争先恐后地拉着主顾。但我只对几家书摊情有独衷。 　　简单到只用一块塑料布铺在地上就能开张。一字排开色彩斑斓的封面、宣扬色情、离奇的内容提要，这些几乎占了书摊的半壁江山。显眼位置有于丹对诸子百家的心得、帝王将相故事、白话国学经典等。看着令人咋舌的定价，听着坐在小马扎上的老板报出令人心动的折扣。便心知肚明这些书的来源——无一例外地都是盗版。 　　某些时候盗版真是好东西，算计口袋里的钱，远远跟不上物价的涨幅，精打细算是多数家庭主妇的必修课。尤其类似我等，除衣食住行之外，还要追求精神的食粮和享受，书籍是不可或缺的。我是自私的，昂贵的正版总是令人望而怯步，有替代品能窥见原貌，何乐而不为呢？ 　　绕过书摊老板推荐的“主打书目”，在边上随意堆放的书堆中翻着，期待能有所发现。上学时，一个同学在书摊上，用两角钱买到一本旧书《红楼梦诗词注释》，令我眼馋了几天。事隔这么多年，能在这里碰到我心仪的书，就算花两元，我也是捡到大便宜啊！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真的发现两本：《汉书》、《三国志》。看完前言，看后记，读内文，除了字小点儿，是小五号之外，我倒没发现盗版的纰漏。一时心动，抓在手里，生怕被识货人抢走。女老板40出头，在太阳下暴晒时间过长，皮肤黝黑，这倒显得她的牙齿更白。 　　听完她的报价，我心中暗喜。一本只有几块钱？书在露天落了灰儿，我皱着眉头欲擒故纵。她又善解人意地替我抹掉一元，我耐住兴奋。她也好像把积压许久存货处理掉般得意，我们彼此各得其所。 　　我心满意足地把书装进塑料袋里，边走边想，再看《百家讲坛》，易中天引用陈寿《三国志》的片断原文，我不用嫌不过瘾，是否展开看与之相关的章节就看我的心情和时间了。 　　又到周末，我如约和易中天面对面，听他讲蜀汉政权，不时引用《先主传》的句子来证明自己的论点，我兴致勃勃地拿出《三国志》找到“蜀书”目录，用手指顺着找了几遍，没有？挨页翻了几回，也没有？数了一次条目，14卷。可前言明明写着蜀书15卷啊！原来价格的折扣对应着内容的折扣，这个盗版倒“名副其实”。我又数数“魏书”和“吴书”后，长出了一口气，看条目似乎没人缺席，那几块钱实在微不足道，我还是觉得物超所值！ 　　二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运气竟然这么好。某书店的一次书籍大甩卖被我遇见。老板已经没有摆放的耐心。把几编织袋书一股脑儿地倾倒在干爽的水泥地上，接着立起写着一元一本的硬纸板。一元？只是一根冰棍的价格，能看一本书，这是何等幸事！人群围了上去，我也不甘落后地夹在其中翻着。触手可及的围棋类、学琴的辅导与教材等，被我甩到一边。热度减退后的凋零，像秋风中落叶般瑟缩。 　　我竟然瞥见几本当地某著名记者的书。我也算对文字感兴趣，对当地文人逸事不能算孤陋寡闻。几年前，正是这位记者自费几千元出版了一本包括报告文学、散文、随笔的作品集，有正规书号，通过书店发行，着实令我羡慕了许久。销量如何不得而知，但今天在此场合遇见，倒有种恍然隔世，心潮起伏的感觉，羡慕退色成一种说不出的尴尬。感叹出书不难，送书甚至卖书才是最难的。 　　翻出几本情爱小说，尽管他们出身“名门”， 作者是沈从文、郁达夫、庐隐等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作家，可绝不是不愁嫁的女儿，前言依然下足煽情功夫，挑起人性中好奇，甚至阴暗的一面，使人读之欲罢不能。他们笔下的爱情小说，分别以美情、伤情、苦情被推介。 　　这几位是我喜欢的散文作家，几本书，我索性都买下。精神和艺术无价，但用价格衡量起来，还是不免令人丧气，名人都寂寞，何况当地某著名记者和默默无闻的我呢？
　　三 　　一本《莫伯桑小说选》，只要四元，尽管内页有用笔勾画的痕迹，是一本不折不扣的旧书。我还是拿起来翻翻，然后恋恋不舍地放下，又不甘心地拿起。犹豫间，夜市就要散了，小五号字也在夜色中模糊起来。 　　衡量自己的阅读面，不免有些庞杂，“术业有专攻”，世上的知识，浩如烟海，我又能掌握多少？我个人的阅读偏见，以为读长篇巨制小说的最佳年龄应在少年时代，给女儿买下？又担心字太小影响她的视力。再说，教学大纲要求的四大名著，她还没有读完，课业又是一环套着一环，她若无兴趣，何时才有读它的时间？放它去找自己的知音吧！我找到放弃的理由，下决心般把书放回了原处。 　　一本出版于1974年的《荀子简注》，标价不到一元。咋见让我惊喜，真应了“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的古语。虽说纸张已经发黄，但却是货真价实的正版，经典适合留存、细品，抬头问摊主，他开价四元，我随后把钱递过去，他对成交如此爽快有些迟疑，倒是帮他照顾生意的女子反应麻利地接过去，帮我把书包好。 　　我又搜罗到心仪的一本。
　　闲时看看自己的书架，最近买的一堆书，从外形看真像老弱残兵。但知识不是摆花架子，更用不着外包装，何时变为己用，才是它利用价值的最大化。 　　在书籍上，我是贪心人，此时却有种谨慎，我不用博览群书，能够把自己搜罗的书，认真读完就满意，至于是否读懂、读透，就要看自己的造化和领悟了。 　　淘书，我会坚持下去，并会乐此不疲的，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