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 梦[原创]

冰 梦 　　　　　　　　　　　　　　　　　　　结冰的梦，若冰融化了，梦也就不见了。 　　　　　　　　　　　　　 　　　　　——题记
武志强 　　躺在床上，看着天光照亮窗帘，我就想做一个长长的梦，永远的梦，再不醒来。 我做了一个结冰的梦。 　　梦中的我，像一只离群的雁，独自飞翔，又是隐伏在人群中，内心怀有秘密的不为人所知晓的喜悦，当然还有孤独、凄凉。我是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看着人心距离的变幻莫测和花样般的年华远逝。对世界的体认和对自己的挖掘都是无穷无尽的，这是我一生要做的事。 　　此刻我忆起的是我在冰面上滑来滑去，无知的欢乐在空中荡漾。谁还见过月光下洁白的冰呢，那能幽囚我梦的，使我有一世寒冷的冰。 　　成年的我，自觉地把自己从这个世俗社会游离出来，是因为我嘴唇冰冷，手指冰冷，说不出让人暖心、快意的话，常是阴沉的、冷漠的，不讨人喜欢。这种近乎执拗的怪癖一直维系着我，维系着我的还有满脑子奇思异想，那些古怪念头。我是说，这与我生命经历的冬天有关。那是为我自己编织的虚缈的网。还记得漫天飞舞的雪花过后，大地上就要结冰了，冬天的马车蹄声坚硬，树枝枯萧，如果你在半路上邂逅一辆马车，马鼻孔喷出白雾，赶车人手中闪着红火的烟卷，一股浓烈的烟叶味，这种火辣辣的感觉会伴随你走完剩下的路途。 　　还记得有一年冬天，雪花盖白了村庄，我一个人跋涉在雪地上，走出村庄，原野空旷，寒气逼人，到处都是洁白洁白的。我独立雪野，被那种大寂静大威严所深深震慑了，说不出一句话，它要求你沉默，你就得沉默。雪地上的事物让我迷恋，点缀的几棵树，凸起的坟丘，渺茫的远景，还有我的一串脚印……我内心沉寂的激情似乎就此苏醒了，我问自己，我该怎样走下去？我已经一路这样走过来，那远年的路，沉寂的梦，与众不同的行为，软弱与坚强，对远方朦胧的憧憬，似乎就在一瞬间昭示了我的未来，照亮了我的道路。 　　我如今一眼就能看到我的实质，未来不过是我生命的顺延而已，无所谓期待，只要耐心地把日子一一地过下去，然后在回忆的时候说：“那一切我都认真地经历了。” 　　雪地结冰，我站在坚硬上，这样冰冷而坚硬的抵触，是我的立足之地。我的脚下已结冰，脸在结冰，手在结冰，呼吸在结冰，梦想在结冰。这是无法摆脱的真实，这真实偶尔也会给我带来淡淡的忧伤，甚至眼泪，因为我想到了我的梦想，而想到梦想是不能不伤怀落泪的。 　　必须记住冬天，必须以一种冰去抵抗另一种冰，必须以一种坚硬去抵抗另一种坚硬，必须以一种寒冷去抵抗另一种寒冷，必须以一种梦去抵抗另一种梦。这样才能生活。 　　走过那些年的冰雪，我仍然站立着，尽管心里落满霜雪，但从来没有停止对春天的想望，这就是我的冰雪情结，是的，我还有关于春天的梦。 　　这个时候你若在我身边，就能感到我骨子里的阴冷，坚硬，你或许会离开我，或许会留下来陪在我身边，因为你感受到了我身上的爱情和温暖，而这正是你所需要的。你不会假装，你睁大眼睛，问我：“这是真的？” 　　“是真的。” 　　听到这样肯定的回答，你舒心地笑了。于是我们就能在将要来临的这个冬天，在一场雪花纷飞中，守着我们共同的火炉，看着火苗吐闪，谈一谈冰，谈一谈雪，谈一谈当年的冬天。当然还会谈到春天，我们共同的春天。 　　在我心目中，所有结冰的梦都是圣洁的，像是一尊圣洁的冰雕，立在人生的风景线上。
武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