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夜生活
2022-01-07抒情散文闫文盛
夜生活如果一整天都快速地过去,而我因为某些琐事无法去写作什么文字的话,那我就会觉得这一天大概又白过了。可实际的情形是,这一天似乎又刚刚开始,因为夜晚的时间或许还充足,假如我能够利用这段时间去写一大篇文字,逗留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一切就都……
夜生活
如果一整天都快速地过去,而我因为某些琐事无法去写作什么文字的话,那我就会觉得这一天大概又白过了。可实际的情形是,这一天似乎又刚刚开始,因为夜晚的时间或许还充足,假如我能够利用这段时间去写一大篇文字,逗留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一切就都还来得及挽救。通常,我就是这样过来。那盏书桌前的台灯一直在那儿,当我开始了夜晚的忙碌之时,它便带着往事中那些沉潜的部分从记忆中冒出来。譬如,我有时会想起老家那座小县城的夕阳,进而在眼前闪现一团蛇状物体。我缓慢地步入了日日走过的长街,因为时值黄昏,下班的人群三五聚集着从马路的另一端过来。我凝视他们的神态过于专注了,以致于当我转过身来,才发现连那个离我最远的人都已经穿过了我的视线,拐入一条逼仄的胡同里了。这当然是我能够记忆的面孔之一,假若我们打个照面的话,双方中必有一方首先得向对方致以问候。可是久而久之,我需要加以问候的人仿佛越来越多了,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当我出声的时候,由我主动问候的一方浑若无事地过去了,而那向我打招呼的人却因为我没有反应而愣在当地,等我转过头来接他的话茬呢。有一天是我的一位老同学兼同事在行使这种荒唐的权利。他劈头盖脸地说起我的傲慢来,好像我犯了天大的过错似的。 现在当我写字的时候,因为夜晚深沉,万籁俱寂,我便不能不小心翼翼了。妻子歪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已经睡熟了。我敲击电脑的声音有时会把她吵醒,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加倍地注意着她那里的动静。但事实上她尚且不知道我仍然在写字,在此之前,她已经埋怨过我一次,为此使我的歉疚心理加深了一层。我控制了自己的速度,思维的速度,并且尽量想赶在自己感到困倦之前把全部事情都完成。这一段时间,大概是过于忙碌之故,我的写作总是不能按照计划进行,即使那些已经写下来的部分,也鲜有满意之作。倘若有人问我在这些天里的所获,我大半无法作答。因为婚事完成已有一些时日,即使那些祝福的人,也已经回归到各自的生活中。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更。我迷恋于这样静寂的片刻,因为在多数日子里,我看似勤奋谨慎,但实质上进益却总是少得可怜。有一些天,白昼的事务还会向夜晚延续,或者是为了生计,或者纯粹就是一种惯性罢了;但到了某一个固定的时期,倘若来一次盘点的话,我总是会觉得自己耗费了大量光阴。如今夜晚的这段时间被我利用了少许,也只是希望把我的梦想更加落实一些罢了。但我的这种做法收效甚微。我一次次地把夜晚的幅度拉长,有时竟至于忘记了时间的界限;我几乎被自己这种内在的压迫吓怕了。 我常常设想在同样的时间里,其他的人都在做些什么?近两三年,我的生活被一种外在的力量阻隔,几乎很少离开我生存的这个区域,莫要说出省,就是去省城之外的其他地方,都少得可怜。剔除了生活自身所带来的压迫感,我还可以享受着这种宁静所带来的唯一的好处,使自己的心情渐渐地安定下来。我想要在这个地方扎下根来。真正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开始忘却在远方的一段流浪生活,也开始忘却那些一起加班通宵鏖战的战友。我们自从那时分开,从此天涯隔阻,再未联系过。有一些时分,我的脑子空明澄澈,会有一种恬静的元素从心底生发。无数图象变成久远的幻景,在我的头脑里交迭浮现。我一度喜欢上了这种安然,直到今天,我都沉浸在自己的这种选择里。夜晚的过渡带来一种奇异的回味,丝丝缕缕的光阴,像浸透得很深的茶,这种感觉,或许几年里才会有一回。即便是在初来省城的那几年,夜晚的质地与今日相比,都不尽相同。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喧闹的聚会与孤单的独处中度过。因为反差剧烈,由此带来的感想也深沉无底。我翻开我的旧作,几乎能够窥探到那时岁月的本质。我在自己的文字中完整地记录了这种错落。腊月的尾部,我曾经和朋友相随着走过清冷的长街。这样的镜头,慢慢地在我的脑海中定格。 如果用几个词语来为自己的青春期结尾,我相信“夜生活”所具备的典型性。但仅仅把它置于青春期的背景下,又略显狭窄和单薄。无数隐秘藏在一个更大的空间里,无论正确与否,都是真实存在的。也许这便是我们所追求的结果,可是假若我们的朋友无多,交处的时日更是日渐缩小,那过往的一切便已经如烟云消散。偶尔一个夜晚,我会接到某一个旧友的电话。他见证了我的整个单身时期。如今他在醉酒后,方才恢复了从前的那种状态。他以亲密无间的语气谈论点滴旧事。当我坐在夜晚的灯光下,眼前晃荡着那已经消失了的事物,连骨子里都知道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或者,我并无想过要去挽回什么,因为时间是单向发展的,它从未在此之前告诉我接下来的生活里将会发生什么。但是从夜晚出发的联想却制造了许多未来生活的征象,虽然这种征象有碍我们客观地看待现实本身,可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却没有阻止它。现在回过头去,可以看到这些联想:但这些都是虚构的部分。我们一度希望自己与虚构的事实亲近,并且力图使自己超越于生存的底限,变成一个威风八面的人。在很久之后,我们才明白:在生活的内部,什么都是可能的;反之,也可以说,什么都是不可能的。夜晚的深沉无限,恰好构成了世界的另一重辩证。我们是在这辨证里,找到更通达长远的路。
如果一整天都快速地过去,而我因为某些琐事无法去写作什么文字的话,那我就会觉得这一天大概又白过了。可实际的情形是,这一天似乎又刚刚开始,因为夜晚的时间或许还充足,假如我能够利用这段时间去写一大篇文字,逗留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一切就都还来得及挽救。通常,我就是这样过来。那盏书桌前的台灯一直在那儿,当我开始了夜晚的忙碌之时,它便带着往事中那些沉潜的部分从记忆中冒出来。譬如,我有时会想起老家那座小县城的夕阳,进而在眼前闪现一团蛇状物体。我缓慢地步入了日日走过的长街,因为时值黄昏,下班的人群三五聚集着从马路的另一端过来。我凝视他们的神态过于专注了,以致于当我转过身来,才发现连那个离我最远的人都已经穿过了我的视线,拐入一条逼仄的胡同里了。这当然是我能够记忆的面孔之一,假若我们打个照面的话,双方中必有一方首先得向对方致以问候。可是久而久之,我需要加以问候的人仿佛越来越多了,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当我出声的时候,由我主动问候的一方浑若无事地过去了,而那向我打招呼的人却因为我没有反应而愣在当地,等我转过头来接他的话茬呢。有一天是我的一位老同学兼同事在行使这种荒唐的权利。他劈头盖脸地说起我的傲慢来,好像我犯了天大的过错似的。 现在当我写字的时候,因为夜晚深沉,万籁俱寂,我便不能不小心翼翼了。妻子歪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已经睡熟了。我敲击电脑的声音有时会把她吵醒,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加倍地注意着她那里的动静。但事实上她尚且不知道我仍然在写字,在此之前,她已经埋怨过我一次,为此使我的歉疚心理加深了一层。我控制了自己的速度,思维的速度,并且尽量想赶在自己感到困倦之前把全部事情都完成。这一段时间,大概是过于忙碌之故,我的写作总是不能按照计划进行,即使那些已经写下来的部分,也鲜有满意之作。倘若有人问我在这些天里的所获,我大半无法作答。因为婚事完成已有一些时日,即使那些祝福的人,也已经回归到各自的生活中。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更。我迷恋于这样静寂的片刻,因为在多数日子里,我看似勤奋谨慎,但实质上进益却总是少得可怜。有一些天,白昼的事务还会向夜晚延续,或者是为了生计,或者纯粹就是一种惯性罢了;但到了某一个固定的时期,倘若来一次盘点的话,我总是会觉得自己耗费了大量光阴。如今夜晚的这段时间被我利用了少许,也只是希望把我的梦想更加落实一些罢了。但我的这种做法收效甚微。我一次次地把夜晚的幅度拉长,有时竟至于忘记了时间的界限;我几乎被自己这种内在的压迫吓怕了。 我常常设想在同样的时间里,其他的人都在做些什么?近两三年,我的生活被一种外在的力量阻隔,几乎很少离开我生存的这个区域,莫要说出省,就是去省城之外的其他地方,都少得可怜。剔除了生活自身所带来的压迫感,我还可以享受着这种宁静所带来的唯一的好处,使自己的心情渐渐地安定下来。我想要在这个地方扎下根来。真正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开始忘却在远方的一段流浪生活,也开始忘却那些一起加班通宵鏖战的战友。我们自从那时分开,从此天涯隔阻,再未联系过。有一些时分,我的脑子空明澄澈,会有一种恬静的元素从心底生发。无数图象变成久远的幻景,在我的头脑里交迭浮现。我一度喜欢上了这种安然,直到今天,我都沉浸在自己的这种选择里。夜晚的过渡带来一种奇异的回味,丝丝缕缕的光阴,像浸透得很深的茶,这种感觉,或许几年里才会有一回。即便是在初来省城的那几年,夜晚的质地与今日相比,都不尽相同。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喧闹的聚会与孤单的独处中度过。因为反差剧烈,由此带来的感想也深沉无底。我翻开我的旧作,几乎能够窥探到那时岁月的本质。我在自己的文字中完整地记录了这种错落。腊月的尾部,我曾经和朋友相随着走过清冷的长街。这样的镜头,慢慢地在我的脑海中定格。 如果用几个词语来为自己的青春期结尾,我相信“夜生活”所具备的典型性。但仅仅把它置于青春期的背景下,又略显狭窄和单薄。无数隐秘藏在一个更大的空间里,无论正确与否,都是真实存在的。也许这便是我们所追求的结果,可是假若我们的朋友无多,交处的时日更是日渐缩小,那过往的一切便已经如烟云消散。偶尔一个夜晚,我会接到某一个旧友的电话。他见证了我的整个单身时期。如今他在醉酒后,方才恢复了从前的那种状态。他以亲密无间的语气谈论点滴旧事。当我坐在夜晚的灯光下,眼前晃荡着那已经消失了的事物,连骨子里都知道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或者,我并无想过要去挽回什么,因为时间是单向发展的,它从未在此之前告诉我接下来的生活里将会发生什么。但是从夜晚出发的联想却制造了许多未来生活的征象,虽然这种征象有碍我们客观地看待现实本身,可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却没有阻止它。现在回过头去,可以看到这些联想:但这些都是虚构的部分。我们一度希望自己与虚构的事实亲近,并且力图使自己超越于生存的底限,变成一个威风八面的人。在很久之后,我们才明白:在生活的内部,什么都是可能的;反之,也可以说,什么都是不可能的。夜晚的深沉无限,恰好构成了世界的另一重辩证。我们是在这辨证里,找到更通达长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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