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粥香弥漫
2022-01-07叙事散文若荷
粥香弥漫若荷母亲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上班。电话里的母亲一再嘱咐,让我记得第二天回家。母亲的固执惹得同事发笑。我问,是什么特殊日子吗?母亲无不夸张地回答,是腊八节啊,我熬好了腊八粥!我以为母亲记错了,转头问身边的同事。一位同事打开手机翻查……
粥香弥漫
若荷 母亲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上班。电话里的母亲一再嘱咐,让我记得第二天回家。母亲的固执惹得同事发笑。我问,是什么特殊日子吗?母亲无不夸张地回答,是腊八节啊,我熬好了腊八粥!我以为母亲记错了,转头问身边的同事。一位同事打开手机翻查了下,果然是阴历十二月初八。唉唉,不由感叹起来,这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啊!屈指一算,也不过才刚刚立夏、立秋、立冬……一眨眼,已经是年头接年尾,心里暗暗埋怨光阴的无情。 腊八节的热闹,尽管渐行渐远,但是记忆里还没有忘怀,只是时间流淌得太快。单调的日子,像冬天的苍白,泛不起一点绚丽的浪花,了无浪漫的色彩,对于岁月更迭,对于生命怎样鬓飞霜,发如雪,还只在眉梢,未上心头。繁忙的工作和家务,模糊了时间的概念,也冲淡了节日的心情,年轻的心几乎板结,那种很小时候对它们的盼望,早已不再。甚至有时抱怨,中国的节日,怎么总是以吃为始,又以吃来结尾?过年要吃得花糕,过腊八要喝腊八粥,清明节得吃红鸡蛋,八月十五吃得月饼圆,正月十五吃元宵……周而复始。祖先们把烹调风俗推上了一个高度,成为节日最重要的内容和高潮。 腊八节,这个拥有1000多年历史的节日,我国人民从来就非常重视。文字记载,在我国远古,“腊”本是一种祭礼。在商代,每年人们用猎获的禽兽举行春、夏、秋、冬四次大祀,祭祀祖先和天地神灵,其中冬祀的规模最大,也最隆重,后来称为“腊祭”。因此,人们就将农历十二月称之为“腊月”,将举行冬祭这天称为“腊日”。 腊八节,民间有食腊八粥的习惯。相传腊八节是佛祖“成道”之日,佛寺要仿效牧女献糜的故事,取八种香谷和果实制粥供佛,故腊八粥也叫八宝粥。其实在我国,真正的春节是从腊八这天算起的,腊八来临,年也就随之到了。从腊日往后算,是小年,小年过后是除夕,正月十五闹完元宵夜,方宣布年从这一天开始成为过去。 太年轻的,对腊八这个节日大概都不太知晓,只有人到中年,到老年,到趋近暮年,那些人,把节日看得很重,光阴开始珍惜,因此对这个以及所有的节日念念不忘,谨记于心。 感叹归感叹,每年的腊八节还是要过的。所有的记忆,是把小米、大米、糯米、芸豆,杂七杂八,摆在桌上,一只八角形小菠箩里,盛满了圆润而光泽的大红枣儿。屋子墙角,支起一架正旺的火炉,炉火之上,一锅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散出浓浓的米香。鬓发如霜的母亲,坐在炉火面前,一边续炭把火烧旺,一边不时掀开锅盖,用勺子在锅里不停地搅动。腊八粥,它们仿佛早已迫不及待,等待母亲将它们搅拌一下,再搅拌一下,但等锅里的腊八粥黏稠适度,才算最佳。锅盖每掀开一次,蒸腾的热气,顿时把母亲扑面包围了……这是童年的腊八节的印象。 窃以为,母亲与腊八粥是最亲密的,母亲不但喜欢腊八粥,还喜欢喝白米粥、小米粥,对粥的喜爱几乎到了嗜好的地步。母亲体弱多病,长年的吃药打针,效果不见,便对药物治疗失去信心。再后来,母亲订了一份《中老年保健》杂志,偶然看到某期刊有一则关于饮食疗法的方子,不禁眼睛一亮,从此悉心琢磨,精心匹配,终于熬制一手好米粥,每日以粥当饭,代替一日三餐。早饭是白米粥,中饭是红豆粥,晚饭是山药粥。母亲的哲学是:白米粥清淡,喝了利于身,红豆粥利心,山药粥利肾,并且以此津津乐道。 每日粥三餐,餐餐粥不同。独居的母亲,熬粥只用一把很小的钢精锅,粥做好,能盛粥三碗。两碗自己用,一碗备来客。母亲不仅把粥分三餐,有时干脆把各种杂粮一锅熬,红豆、绿豆、小米、大米、糯米、芸豆、豌豆、豇豆,山药等,杂粮各取一把,山药去皮切片,加水稍浸一起慢慢熬。熬好的粥,香甜适度,滑腻可口,再就一点小咸菜。佐菜一般不讲究。母亲的咸菜有榨菜、芥菜,甚至她自己用淡盐腌制的白萝卜、青菜梗。 小米、大米、糯米、芸豆、豌豆、豇豆、红豆等等,是熬制腊八粥的好材料,爱吃粥的人,自会对这些杂粮有感情。超市离得远,母亲平时出门少,买粮食成了小难题儿。儿女每每回家,送鸡送肉不欢迎,送一袋半袋小杂粮,母亲便会喜出望外。节假周末,往家打个电话说准备回家,双脚刚踏进家门,一锅八宝粥便端上了桌。老老少少一家人,围着餐桌团团坐,喝得津津有味。我们喜欢的饭与菜,母亲几乎不动箸,母亲喜爱的,我们却谁也不能不喜欢。母亲做粥做出经验来,结果把做饭菜的手艺扔掉了,如果谁想单独吃小灶,那也得自己动手下厨房。莫说是山珍野味、生猛海鲜,光是那西兰、冬瓜、青菜萝卜,母亲的厨艺也不敢恭维。 尽管年头到年尾,母亲三餐不离粥,但是每到腊八这一天,母亲仍然郑重其事过节日。提前好几天,就把做腊八粥的原料备齐、选好、淘净,然后掰着指头算日子。 母亲的腊月粥,手艺是从乡下带来的,当年在乡下教学时,母亲就学会了做腊八粥。那时的腊八粥主要原料是大米、小米和绿豆,偶尔放一些豇豆。材料少,米下锅便稀。为能熬出粥的浓度,母亲便在头天夜里把粥熬出来,腊八的早上再一热,那粥就变得稠得多。米香、豆香、枣甜,再放些冰糖进去,尽管是个大冷天,也会喝得浑身暖,嘴巴香。乡下人不懂现代居家流行时尚,过日子却比城里人过的精致得多。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那些乡下人,古人传下的节日风俗谁承袭? 我们小时候,并不知道腊八节的意义,更不知这个节日对我们有多么重要,只为美食一碗腊八粥。腊八粥端上桌,盛在碗里豇豆白,绿豆绿,红的枣,白米像珍珠,五颜六色很好看。母亲一边往碗里盛,一边轻轻唱歌谣:“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看一家人喝腊八粥喝得那样甜,父母露出欣慰的笑。如今的腊八粥加冰糖,加豇豆,加莲子,等等等等的原料,味道却敌不过童年时候的腊八粥,大概是物质的丰富惯坏了敏锐的味觉。 随着生活一天天的好,母亲熬腊八粥的原料不断增加,什么核桃、花生、薏米,什么冰糖、荸荠、莲子肉,逐一入锅,把个腊八粥熬得晶莹剔透,香味诱人,入口更香滑、温润。尽管近几年人们对各种节日淡了,但母亲熬腊八粥的习惯没改变,过节的心气儿没有减。谁要说这些节日过时了,母亲就会和他理论说,日子天天过,吃的天天有,老百姓讲求的就是一个心情,一个乐子,母亲说,外国的节日倾向浪漫,中国的节日倾向亲情,是为有一个让家人聚在一起的借口。说得我们心服口服。 前几天单位发挂历,看到福字旁边有幅画,一对福娃守着一堆金元宝,欢呼雀跃。凝思一会儿,我摇头,突然想起清贫的童年,再省母亲说的话,如果那福娃身边不是金元宝,而是一碗八宝粥,会怎样?金钱换不来幸福,享受换不来快乐。如果说幸福是什么,我希望幸福是一件童年时候蓝印花布的新衣,是一碗是母亲亲手熬制的八宝饭,是全家聚首的一顿平常晚餐,是雪花飘着花季已过的坦然,是朋友之间的一个眼神,一抹微笑,一句问候,是人到老年携手夕阳的温馨与从容,它平凡而又深刻,丰富而又简单。 粥香弥漫,是母亲的幸福,而母亲的幸福,何尝不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若荷 母亲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上班。电话里的母亲一再嘱咐,让我记得第二天回家。母亲的固执惹得同事发笑。我问,是什么特殊日子吗?母亲无不夸张地回答,是腊八节啊,我熬好了腊八粥!我以为母亲记错了,转头问身边的同事。一位同事打开手机翻查了下,果然是阴历十二月初八。唉唉,不由感叹起来,这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啊!屈指一算,也不过才刚刚立夏、立秋、立冬……一眨眼,已经是年头接年尾,心里暗暗埋怨光阴的无情。 腊八节的热闹,尽管渐行渐远,但是记忆里还没有忘怀,只是时间流淌得太快。单调的日子,像冬天的苍白,泛不起一点绚丽的浪花,了无浪漫的色彩,对于岁月更迭,对于生命怎样鬓飞霜,发如雪,还只在眉梢,未上心头。繁忙的工作和家务,模糊了时间的概念,也冲淡了节日的心情,年轻的心几乎板结,那种很小时候对它们的盼望,早已不再。甚至有时抱怨,中国的节日,怎么总是以吃为始,又以吃来结尾?过年要吃得花糕,过腊八要喝腊八粥,清明节得吃红鸡蛋,八月十五吃得月饼圆,正月十五吃元宵……周而复始。祖先们把烹调风俗推上了一个高度,成为节日最重要的内容和高潮。 腊八节,这个拥有1000多年历史的节日,我国人民从来就非常重视。文字记载,在我国远古,“腊”本是一种祭礼。在商代,每年人们用猎获的禽兽举行春、夏、秋、冬四次大祀,祭祀祖先和天地神灵,其中冬祀的规模最大,也最隆重,后来称为“腊祭”。因此,人们就将农历十二月称之为“腊月”,将举行冬祭这天称为“腊日”。 腊八节,民间有食腊八粥的习惯。相传腊八节是佛祖“成道”之日,佛寺要仿效牧女献糜的故事,取八种香谷和果实制粥供佛,故腊八粥也叫八宝粥。其实在我国,真正的春节是从腊八这天算起的,腊八来临,年也就随之到了。从腊日往后算,是小年,小年过后是除夕,正月十五闹完元宵夜,方宣布年从这一天开始成为过去。 太年轻的,对腊八这个节日大概都不太知晓,只有人到中年,到老年,到趋近暮年,那些人,把节日看得很重,光阴开始珍惜,因此对这个以及所有的节日念念不忘,谨记于心。 感叹归感叹,每年的腊八节还是要过的。所有的记忆,是把小米、大米、糯米、芸豆,杂七杂八,摆在桌上,一只八角形小菠箩里,盛满了圆润而光泽的大红枣儿。屋子墙角,支起一架正旺的火炉,炉火之上,一锅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散出浓浓的米香。鬓发如霜的母亲,坐在炉火面前,一边续炭把火烧旺,一边不时掀开锅盖,用勺子在锅里不停地搅动。腊八粥,它们仿佛早已迫不及待,等待母亲将它们搅拌一下,再搅拌一下,但等锅里的腊八粥黏稠适度,才算最佳。锅盖每掀开一次,蒸腾的热气,顿时把母亲扑面包围了……这是童年的腊八节的印象。 窃以为,母亲与腊八粥是最亲密的,母亲不但喜欢腊八粥,还喜欢喝白米粥、小米粥,对粥的喜爱几乎到了嗜好的地步。母亲体弱多病,长年的吃药打针,效果不见,便对药物治疗失去信心。再后来,母亲订了一份《中老年保健》杂志,偶然看到某期刊有一则关于饮食疗法的方子,不禁眼睛一亮,从此悉心琢磨,精心匹配,终于熬制一手好米粥,每日以粥当饭,代替一日三餐。早饭是白米粥,中饭是红豆粥,晚饭是山药粥。母亲的哲学是:白米粥清淡,喝了利于身,红豆粥利心,山药粥利肾,并且以此津津乐道。 每日粥三餐,餐餐粥不同。独居的母亲,熬粥只用一把很小的钢精锅,粥做好,能盛粥三碗。两碗自己用,一碗备来客。母亲不仅把粥分三餐,有时干脆把各种杂粮一锅熬,红豆、绿豆、小米、大米、糯米、芸豆、豌豆、豇豆,山药等,杂粮各取一把,山药去皮切片,加水稍浸一起慢慢熬。熬好的粥,香甜适度,滑腻可口,再就一点小咸菜。佐菜一般不讲究。母亲的咸菜有榨菜、芥菜,甚至她自己用淡盐腌制的白萝卜、青菜梗。 小米、大米、糯米、芸豆、豌豆、豇豆、红豆等等,是熬制腊八粥的好材料,爱吃粥的人,自会对这些杂粮有感情。超市离得远,母亲平时出门少,买粮食成了小难题儿。儿女每每回家,送鸡送肉不欢迎,送一袋半袋小杂粮,母亲便会喜出望外。节假周末,往家打个电话说准备回家,双脚刚踏进家门,一锅八宝粥便端上了桌。老老少少一家人,围着餐桌团团坐,喝得津津有味。我们喜欢的饭与菜,母亲几乎不动箸,母亲喜爱的,我们却谁也不能不喜欢。母亲做粥做出经验来,结果把做饭菜的手艺扔掉了,如果谁想单独吃小灶,那也得自己动手下厨房。莫说是山珍野味、生猛海鲜,光是那西兰、冬瓜、青菜萝卜,母亲的厨艺也不敢恭维。 尽管年头到年尾,母亲三餐不离粥,但是每到腊八这一天,母亲仍然郑重其事过节日。提前好几天,就把做腊八粥的原料备齐、选好、淘净,然后掰着指头算日子。 母亲的腊月粥,手艺是从乡下带来的,当年在乡下教学时,母亲就学会了做腊八粥。那时的腊八粥主要原料是大米、小米和绿豆,偶尔放一些豇豆。材料少,米下锅便稀。为能熬出粥的浓度,母亲便在头天夜里把粥熬出来,腊八的早上再一热,那粥就变得稠得多。米香、豆香、枣甜,再放些冰糖进去,尽管是个大冷天,也会喝得浑身暖,嘴巴香。乡下人不懂现代居家流行时尚,过日子却比城里人过的精致得多。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那些乡下人,古人传下的节日风俗谁承袭? 我们小时候,并不知道腊八节的意义,更不知这个节日对我们有多么重要,只为美食一碗腊八粥。腊八粥端上桌,盛在碗里豇豆白,绿豆绿,红的枣,白米像珍珠,五颜六色很好看。母亲一边往碗里盛,一边轻轻唱歌谣:“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看一家人喝腊八粥喝得那样甜,父母露出欣慰的笑。如今的腊八粥加冰糖,加豇豆,加莲子,等等等等的原料,味道却敌不过童年时候的腊八粥,大概是物质的丰富惯坏了敏锐的味觉。 随着生活一天天的好,母亲熬腊八粥的原料不断增加,什么核桃、花生、薏米,什么冰糖、荸荠、莲子肉,逐一入锅,把个腊八粥熬得晶莹剔透,香味诱人,入口更香滑、温润。尽管近几年人们对各种节日淡了,但母亲熬腊八粥的习惯没改变,过节的心气儿没有减。谁要说这些节日过时了,母亲就会和他理论说,日子天天过,吃的天天有,老百姓讲求的就是一个心情,一个乐子,母亲说,外国的节日倾向浪漫,中国的节日倾向亲情,是为有一个让家人聚在一起的借口。说得我们心服口服。 前几天单位发挂历,看到福字旁边有幅画,一对福娃守着一堆金元宝,欢呼雀跃。凝思一会儿,我摇头,突然想起清贫的童年,再省母亲说的话,如果那福娃身边不是金元宝,而是一碗八宝粥,会怎样?金钱换不来幸福,享受换不来快乐。如果说幸福是什么,我希望幸福是一件童年时候蓝印花布的新衣,是一碗是母亲亲手熬制的八宝饭,是全家聚首的一顿平常晚餐,是雪花飘着花季已过的坦然,是朋友之间的一个眼神,一抹微笑,一句问候,是人到老年携手夕阳的温馨与从容,它平凡而又深刻,丰富而又简单。 粥香弥漫,是母亲的幸福,而母亲的幸福,何尝不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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