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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终极之蓝

2020-09-24叙事散文王克楠
在这个早晨,我打开身上的蓝,想把它们分逸出去。但是我失败了,我坐在地球上,圆圆的,周遭是一团的黑。我是手边有一只骷髅,我这不知道它是怎样跑到我身边的?是一些气味吗?肯定是一些不同寻常的气味。这些气味一般在春天发生,因为我的缘故,在这个非季节
在这个早晨,我打开身上的蓝,想把它们分逸出去。但是我失败了,我坐在地球上,圆圆的,周遭是一团的黑。我是手边有一只骷髅,我这不知道它是怎样跑到我身边的?是一些气味吗?肯定是一些不同寻常的气味。这些气味一般在春天发生,因为我的缘故,在这个非季节的季节发生了。我真的和你们不一样的,我有两个心脏。和两个心脏的人交朋友不容易,小狗和我交朋友容易一些,它也有两个心脏。两个心脏的是小行星,一个心脏是大行星,世界上还是大行星比较多。我好想不太计较这个,我有我自己的运行轨道,能够按时散发出一些——蓝。嗯,蓝,确定,蓝盈盈的那种。而且我必须散发出蓝,我房间外面的天空是褐色的,本来她应该是蓝的,只是大地上的褐色多了,天空也被染成褐色了。我必须走出门去,去看看风中含着露水的栀子花,这些南国的精灵,总是喜欢跳舞的,如果没有蓝,它们就会轻轻地睡着,呼吸如蓝。我也是蓝,我可以还原一些事物的面目,比如可以飞到高空俯瞰大地,用自己的第三只眼睛看大地上褐色的自然消退,看到婆娑的树枝上的树叶脆生生地绿。比如今天的天空很活泼。天空的蓝色不断变换着,有时候是透彻的蓝,有的时候要被阳光晒暖,或者是被流云冲散,冲击成各种不确定颜色,但整体上漫漶着蓝色。一只鹰飞来了,又飞走了,它很知趣,因为它的颜色是令人讨厌的褐色。
前年,我住在内蒙古,我的窗外有一个牧场,牧场上有一个叫巴特尔的年轻人,古铜的肤色,走路有点罗圈。他没有住在帐篷(蒙古包),而是住在用圆木箍成的房子里,在太阳的映照下发出古铜色的光辉。他妻子爱戴蓝色的头巾,名字也叫——蓝,我很纳闷巴特尔没有娶蒙古族女孩为妻子,而是娶了海南的汉族姑娘。海南岛在海之南吧,巴特尔的妻子喜欢穿蓝色的裙子,骑马飞奔的时候,像是云彩一般飘逸。但是,蓝得病死了,不知道得的什么病?这个世界因污染患病的机遇太多了。我就没有纠结这件事情,唯一需要的是,多多宽慰巴特尔。巴特尔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他不喜欢和人在一起,喜欢和羊在一起。蓝去世以后,他更是这样,有的时候,和羊一起消失在远方的山坡上。巴特尔只和我聊过一次,我俩一人喝了一瓶子马奶子酒。巴特尔的嘴唇在哆嗦,说,丁火儿,你知道吗?在所有颜色中,只有一种颜色逼近生命的本体,它是透明的,是动感的,是有温度的,那就是蓝。他告诉我,从一个人刚开始睁眼看世界的时候,是蓝色的,渐渐地就变成了灰色的,灰色越长越大了,像是珠穆朗玛峰。最好的东西会坍塌的,这个山峰坍塌了,又露出了新灿灿的蓝。巴特尔说的很认真,一点而已不像说童话。听他说话的时候,我规矩得像一个中学生。
我生长在北方,我所居住的沁河边,好些年已经不见行船了,船像是指间的空气,太容易消失。沁河年轻的时候是绿色的,渐渐地,就变黄了,像是爷爷松软的皮肤。没有了船,河流的存在就没有了味道。我喜欢和我的记忆打交道,记忆里的沁河有一种专门打鱼的船,一群鱼鹰包围了一只船,其实是两只船,用方木连着,撑船人可以一只脚踩着一只船,像是两只大鞋。我曾经和巴特尔说过,你穿上绿色的鞋子,可以在另一个星球找到你的蓝。巴特尔非常认真地问,这种鞋子是什么材料做的?我说,就是草场上的绿色草。巴特尔说,仅仅是草吗?我说,还要蘸上清晨的露水。我也不知道巴特尔是不是穿上了这样的鞋子,是不是找到了他心爱的妻子——蓝?我真的没有问过,我很幸运地赶上了不用负责的年代,说过就说过了,不用去固执地询问结果。我更不想告诉他我可以分逸出蓝色的这个秘密。我想做的事情就是旅游,我身边的大官都用公款出国去了,我私款去一下江南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去了南方,过了长江,大地一下就滋润了,大片的水域啊,自己就觉得眼睛不够使了,觉得自己哪怕是变成掠过水面的轻风也无法充分领略水的温情。田野里到处可以看见一汪一汪的水,像是大地的眼睛,清澈的眼睛。在南方,我收敛了身体上所有的可以分逸出蓝的毛细孔,终于幸福地成了一个自私的人。
在南方,我特别想遇到可以吞噬人的巨无霸。巨无霸的皮肤是有弹性的,但是皮肤以里的部分是钢铁的机器。它可以在空中飞,可以在水中游,样子很像是黑猩猩,它有可以变化的牙齿,刚见到你的时候,会笑,渐渐地就露出锋利的牙齿。我之所以一厢情愿地想遇到凶狠的巨无霸,是因为我的柔软,只要到了江南,我就会融进大片的水色,见到小溪就会分逸出大海的蔚蓝,我可以自由地穿越巨无霸的牙齿,用我的蓝色去涂抹巨无霸的肠胃。巨无霸是需要吃人的肉体的,吃到我这样飘飘的气体不会高兴的。在海边,我看到了一种鲨鱼,它也是不害怕巨无霸的,它的锋利的牙齿可以把巨无霸的牙齿咬的粉碎,在这个世界上,以恶制恶是最好的方法。海边还有大量的从国外进口的机械制造厂,十分疲惫地冒着白烟,厂房在抖动,办公室的戴着金牙的经理告诉我,他们的“大海牌”产品畅销国内外。我没有问他有没有可以制造出蓝的新机械,因为问他,他也不会知道。

必须说明,我喜欢和巨无霸相遇,并不是说我快成了巨无霸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回打洞。我永远不会成为巨无霸的,我是蓝,虽然我的笔名是丁火儿,仅仅是一丁的火,不会烧跑了蓝。我是蓝,我迷恋水。年轻时候一直幻想着某一个晚上,可以乘坐上一艘绿色的大帆船驶向水星。船的颜色和蓝天是一样的,连天穹的星星也和船上的灯光互相呼应。这是一条被河流包裹的大船,一条能承载风的船,有风的时候可以航行;没有风的时候,用自己携带的风也能航行。

我的一个朋友住在陕西蓝田县,他在那里实验耕种麦子。麦子已经在别的地方长的很好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纠缠于耕种。他说是为了温暖,只有见了麦子才是温暖的。我很喜欢看他耕种土地的样子,他不喜欢用机械,一头大骡子拉犁,人跟在骡子的后面,亦步亦趋。我问他,你认识我的父亲吗?他说不认识。我说,你犁地的姿势和我父亲一模一样。他说,全中国都是这样犁地的,全中国人都可以当你的父亲吗?我说,不能。他犁地的时候,我喜欢在他后面跟着。他说,你跟着我干什么?如果想干,就帮我干一会。我说,我不会驾驭骡子。他说,你会什么。我没有说话,其实我想说,我会分逸出蓝,我的名字叫蓝。我还想做一名船长,一个指挥远洋货轮的船长。上大学的时候,仅仅是因为擅长文科而没有报考海洋学院,成为终生的遗憾。看电影,对于船长类的电影格外兴奋,哪怕是海盗船长,也是觉得好过瘾的。因此他在前面犁地的时候,我在他身后布置河流(可能是江),河水和江水追着他的屁股。他扭头一看,遍地汪洋一片。

我的志向是当船长,他的志向是犁地。我们的志向根本不一样,毕竟上了一条船。他必须上我的船。因为他的身后已经是一片汪洋了。人的主观意志总是受到客观意志强暴的。他好不情愿地上了我的船,海风在我们耳朵旁呼呼地响。做个人真的好无奈的,想做的无法做,做不成;不想做的,却膏药一般黏着你,真的不好受。我之所以想当船长,因为听过同一个伟人说过,不能当总理,当一个船长也是好的。很迷恋一条绿色的大船,是一条仁慈之船,也是一条爱情之船。2001年,我在珠海乘船夜行,躺在船舱里,透过船窗看着珠江两岸绮丽的风光,做过这样一个梦:我坐在船头驾驶舱里,小心躲藏天空落下的星星雨,在星星雨的包围中,开出一条路,一条从今天走到明天的航道——我知道,世界上大多数人驾驶到明天的路上,要翻船的,而我的这艘大船很稳当,因为我的身边站着一尊神。这尊神就是我的朋友,我很纳闷,本来应该一位伟大的女性在我身边的,你怎么来啦?

来了就来了吧,一起航行吧。我的名字叫蓝,蓝应该是爱,不仅爱美女,也应该爱这个世界所有需要爱的人。我所担心的是如果没有他的陪伴,遇到风浪我会害怕;遇到礁石,我也不会躲闪。河床很宽,河流很急,水把船帮敲击出响声,然而,船很镇定,我很纳闷这只船的灵性,它并不用我怎么驾驶它,它就行动自如。身边的幽深的河水越来越蓝,顺着这样的蓝色行驶前行,风景更加丰富多彩。水的蓝色的,而河两岸的麦子和稻子则是绿色的,它们都是生命的本色,绿和蓝相近,两种颜色就相互说着话往前走,蓝色的河流和蓝色的大船互相亲吻。水流急迫的地方会呈现白色,但仅仅是暂时的,大船穿过白色激流继续往蓝色的深处走去,一如从陆地飞向天空。何床狭窄的地方,水流就急迫;河流宽阔的地方,水流就平缓。在低洼的大片的洼地,河流积攒为湖泊,湖泊是河流的驿站,大船也可以在这里歇歇脚。在湖泊里,水几乎是静止的,经过了长途的跋涉,水在湖泊显得很安静。大船就更安静了,它融化到湖水里,你老远地看去,只能看见湖泊,并看不见大船。
其实,人只要活在一定的境界内,大和小就显得无所谓了。船驾驶出湖泊,还是或者急促或者平缓的河流,听任着远方的蓝色越来越逼近。我知道最透彻的蓝色应该在大海的深处,而大海还很遥远呢。我的眼睛已经无法辨别已经到了多远多深的海域,只消看着翻飞的海鸟,看着海鸟的种类和稀疏程度,判断自己是在浅海,还是在深海。河流入海的时候是几乎扑过去的,大船也是用扑过去的姿态完成了入海的程式。这个姿态很重要,意味着人间的羁绊终于结束了,可是,不在人间生活,在别的地方生活就一定很好吗?比如大海的深处。船离陆地越来越远,海风也渐渐小了。海面上也平静多了,不像是海水暴躁的时候,水的颜色几乎近似墨黑,而现在是多么地湛蓝啊。人被湛蓝色的海洋依托着,就绽开为海洋上的荷花(我赶到甚为惊奇)。远的,近的,大的,小的,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慢节奏舒缓的无边无际的蓝色------蓝色的水,蓝色的天空,蓝色的帆船。

我对大海的深处湛蓝的水色是有思想准备的,就放弃了船舵,由着船自由地漂浮吧,我的朋友就在大海的荡漾中看荷花。一朵花就是一个人。我记忆里的所有的人都复活了,他们一一用开花的形式在海之洋和我交谈。荷花里没有巴特尔,这真的是天下第一号的遗憾,他如果能跟着我跑到这条船上,一定可以看到他心爱的妻子——蓝。我也是蓝,是可以分逸出蓝色的蓝。在我的眼前,一切是那么地自然而宁静,树还原为自然的树,花,还原为自然的花。
[ 本帖最后由 王克楠 于 2012-11-25 20: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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