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个小女人的情感生活

一个小女人的情感生活 　　他在我的右前方疾步如飞。在人行横道上，他步履稳健，反应敏捷。穿行在车流中，他是一条游刃有余的鱼。 　　我的惶恐是显而易见的。我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身后。有时候甚至需要小跑几步才能跟上。许多次，我试图牵住他的衣襟，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他没有想到我久居乡下，眼前的一切会让我不知所措。他没有想过我的胆怯与不安，这让我有些受伤。我得承认，我一直都是个脆弱的女人。 　　我想，我是不太适应城市的。它的嘈杂混乱，它的狭窄逼仄，让我忽略它的现代与繁华。我必须全神贯注地对付面前永远在延伸的路，以及路上川流不息的各种车辆。 　　在这个被我向往已久的城市街头，我竟然成了一只迷途的羔羊，乖顺的，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他是一个独立前进的个体，而我，只是他高大身体后那个怯懦的小小的影子。 　　在繁忙的街道上，我左顾右盼，脚步迟疑地向前。这让我发现了以前从没有过的笨拙。我觉得我给他添了麻烦。在熙来攘往的商场超市，我甚至不敢开口说话，害怕一张嘴就会泄露出心底的瑟缩来。 　　虽然这个男人与我共有一张婚姻的契约，但长年的两地分居，让他在我的意识里明显地生疏起来。有人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知不知道，夫妻之间的感觉，更多是来自于生活中的细节，来自于一饮一啄间的深情。而这些，对现在的我来说，近乎奢望。 　　这本来并不是我想要的。但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值得一个女人来相许终生呢？ 　　从前看琼瑶，大概十七八岁的时候吧。真是为那样酣畅淋漓的爱情倾心呀。男人浪漫深情，女人纯情雅致。"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浓到化不开的爱情，更像一场奢华的盛宴。怎么能让我这样的旁观者不眼馋呢？正是刚刚被爱情牵牵手的一刻，正是刚刚发觉爱情比汽水可口的时候。在这样甜腻的爱情中心动着，连时间的流逝也被忽略。如何就长大了呢？ 　　后来又看古龙和金庸，才知道武侠竟然也能这般赚眼球。于是开始迷恋楚留香和李寻欢，开始倾心于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盗帅楚留香，销魂在何方？"险恶江湖中，楚留香是随意来去的风。轻松，惬意，无阻无碍。总也忘不了电视剧中郑少秋的眼神，漫不经心，浅笑，多情，却又凌厉到轻易穿透你的骨子。这样意气风发的男子，谁能挽住他翩然的衣袂？谁能留住他飘泊的脚步？所谓倜傥风流，只该如此吧。 　　只是古龙笔下的男子，各个都仿佛透着一种无所谓的神情。不论是李寻欢还是陆小凤，都给人这样的感觉。西门吹雪是个例外，他是一块内心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寒冰。谁懂得了，他便从内心开始融化了。只是这个懂得的人太少，所以她成了他的唯一。无疑，这个女人是幸运的。却未必幸福。他太冷，对女人来说，冷漠比无情更具杀伤力。 　　金庸的笔下，最不喜欢的，就是张无忌。有点固执地不喜欢他。那样拖泥带水，既没有乔峰的英雄气慨；又没有韦小宝的刁钻油滑；既没有段誉的天真纯情，又缺少令狐冲的率性勇敢。倒还不如杨逍来得更可爱些。起码是个敢爱敢恨的男人，让人有可以敬重的理由。当时最爱的，是陈家洛。既有风度，又才华横溢。当他因为香香公主的死而口吐鲜血，我的泪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来。面对这样杜鹃啼血般的深情，谁能够不为之恻然？想，如果得一男子肯如此尽心待我，就算为他变了烟，化了尘，为他如何了，也是值得。 　　有一次，与一个网友谈到杨过。他说，如果让我像杨过一样，去为一个女子痴等16年，16年矢志不渝，不为身边的女子所动，我肯定办不到。毕竟，人的一生能够有几个16年呢？那样做，对自己也未免太苛刻了。我才惊觉，在把爱情当作速食面来消费的现代社会，来谈论如此这般的爱情，太不合时宜。
　　于是记起一件往事。一日，去市内书城闲逛。有一本纯文学合集颇为打动我，定价却极高，非如我辈囊中羞涩者所能承担。又实在舍不得那字字珠玑，便在书架前留连着。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兀自犹豫不决。此刻，身边一对儿青年男女，终于从彼此相拥的喁喁私语，进一步发展到了“唇齿相依”。在书店体验爱情，果然是别出心裁，虽然不如花前月下浪漫，却多了诗意。只是我的处境忽然间就尴尬起来，不得不赶紧放弃了心中千般不舍，迅速回避。只是不知道，这份儿被无数文人巨匠见证的爱情，到底能持续多久？
　　说到杨过，让我想起了穆念慈。金庸的女主人公们，最倾心于穆念慈和胡斐的母亲。她们为了心底的爱，一个活得隐忍，一个死得从容。这样的女人，爱得如此有承担，如此绝决，不能不让我动容。因为她们柔媚中的刚强，因为她们对于爱的义无反顾，便一直觉得她们比黄蓉，王语嫣，岳灵珊，沐剑屏，任盈盈们更有女人味。即使须眉丈夫，面对她们，又能有多少英雄气呢？ 　　年少时的零星记忆，依然铺陈在岁月的河床上，被时光的流水一天天冲刷，越发显得晶莹剔透了。装点着少女的粉红梦幻。 　　如今，早已是为人妇，为人母的人了，多少的纯情岁月都成了昨日黄花。每天陷身于生活深处，整日在柴米油盐中周旋，为着鸡毛蒜皮的琐事烦恼，才忽然发觉，从前心心念念崇拜着的大侠们，无异于天上月亮，即使真的摘到手，又有什么用呢？终于明白，那个生活在身边的男子，不必是玉貌檀郎，不需要傲岸潇洒。可以不英俊，不豪爽，不幽默，但一定要有责任感。可以不懂送鲜花巧克力，不会说甜言蜜语。但在过马路时，却会握着我的手。在天冷时，会提醒我添件衣服。在孩子哭闹时，能耐着性子哄一哄。还记得达斯廷.霍夫曼在《克雷默夫妇》中的表演。一个典型的小男人，其貌不扬又卑微平凡。可他为儿子所做的一切。他的深沉的父爱，让我感动到如今。当他因为爱子受伤而落泪，我甚至以为，这才是个男人！一个连老婆孩子都不爱的人，何以爱他周围的人？ 　　这却又让我想到了另一个人，《飘》中的瑞德。你可以鄙夷他是投相商，一头骡子。但他对思嘉的好，他对邦妮源自心底的爱与纵容，曾令多少女人心生向往？为了重温瑞德，我把《飘》看过许多遍。他在新奥尔良把做噩梦的思嘉抱在怀中软语安慰。他在死去的邦妮的小床前对媚兰忏悔。他的泪，他的心痛，我如何能够不哭泣？一个男人对他的女人爱到如此地步，他是谁又怎样呢？ 　　这一点，张爱玲遇到的偏偏是胡兰成。对待女人，如果连顾念与疼惜都不懂，即使他有再好的文采，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