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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一棵枣树的死亡

2022-01-07叙事散文茌山石
睡梦中听到长竿在枣树的枝叶间发出“刷刷”的响声,还听到枣儿三三两两“扑扑”落地的声音,不用说是有人又在窗外的那棵枣树下举竿打枣呢!每年秋天枣儿欲熟的这个时节,我在午休时常被窗外打枣的吵闹声惊醒,临窗而望时大多是几个光着背穿着短裤的顽皮孩子,……
  睡梦中听到长竿在枣树的枝叶间发出“刷刷”的响声,还听到枣儿三三两两“扑扑”落地的声音,不用说是有人又在窗外的那棵枣树下举竿打枣呢!每年秋天枣儿欲熟的这个时节,我在午休时常被窗外打枣的吵闹声惊醒,临窗而望时大多是几个光着背穿着短裤的顽皮孩子,他们正用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长长的细木竿冲枣树上那些刚刚红了半个屁股的枣儿猛打一通,并在嬉闹声中对落地而滚的每一个青红不一的枣儿你争我抢着。睡眼惺忪的我每每要不耐烦地呵斥他们几声,谁知还不及我躺下再睡着,那几个小孩子便又悄悄折回而忙活起来,虽然他们压低了声音,但仍旧让我难以入眠。索性只好起了床,尔后用清水洗把脸,便坐在正对着窗子的办公桌前随意翻看起一些杂书或报纸来。可这次再在睡梦中闻声而起时,始知这不仅是一个梦幻,而且也将成为一个永远的梦幻了。   我家乡的“茌梨博枣”自古有名,春秋战国时的晋文公曾言:“日食博陵枣,终身不见老。”枣树在我们鲁西是特别让人感到亲切和温馨的植物,博陵大枣更是香甜入口人见人爱的珍果,这分大枣带给鲁西人的自豪和骄傲,以及鲁西人对枣树与大枣的挚爱之情,是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的。说来有缘,我的办公室兼卧室是在乡政府办公楼二楼的最西端,七八年前初来这里工作时,窗外令人喜出望外地就有一棵枝杈挑上三楼的枣树,其主冠正对着我的窗子,这让我倍感欣悦难得,心底时常为之窃喜不已,多年来它也早已成了陪伴我工作的不可或缺的风景。   每年的初春时节,耐不住寂寞的杨柳树最先唱响挣破束缚的心曲,随即是热切的迎春花浓妆艳抹了惹人眼睛,而至春厚了,那泛着隐隐黛青色的枣树才似少女似地羞答答露出星星点点的绿芽芽。每年的春天耐着性子等待窗外这棵枣树的发芽以至成了我每日里的一桩心事,并因盼之迫切得之漫长而倍感其珍贵。枣树发芽时那一朵朵犹如绿鸟般翠丽欲飞的小精灵,最是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经年如昨,历历在目。也许世间的任何事情都是这样,愈是难得的,愈是令人难以释怀。   其实迟迟不肯掀开盖头的枣树,等把羞怯的心扉向你敞开后,是比杨柳树还来得更加热烈和充满激情的。伴随火热的夏日气象,早已枝繁叶茂了的枣树将心中最美好和最甜蜜的花蕾倾情绽放,有蜜蜂动听的歌喉吟唱,有蝴蝶美丽的身姿起舞,那时节的枣树犹似刚刚换下婚纱的少妇,心香馥郁风情万种,甚是惹人心醉。   冬日里,窗外的这棵枣树一改女性的温柔,铁青着脸色,虬枝交错,并伸展出尖刀般的利剑,于冰雪冷凝的世界,像一个武士巍然挺立,令人肃然生畏,其实这正是敢爱敢恨的枣树不惧生命的磨难勇敢地面对现实的真实写照,抑或坚贞如一的枣树在以烈女的气节等待心中那份放不下的思念。每逢大雪封门寒气逼人的日子,瑟缩在办公室里的我,总能从窗外雪压枝头挺不弯不惧清寒更抬头的枣树身上得到一丝丝鼓舞,心中常充满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力量。   窗外的这棵枣树,最是让人感动难忘的还要说是秋季收枣的时节,每当金黄的秋天慢慢沉甸起来,窗外枣树上那一串串清丽的枣儿也慢慢地朗润起来,像等待分娩的少妇,眼神蕴喜,脸颊飞红,通过那一盏盏在绿叶中渐次挂起的红灯笼,昭示了枣树收获时的惬意与喜庆。这时节,常有单位的同事不断光顾树下,或举手而采,或登椅而摘,甚而找来长竿击打,简直不及枣儿熟透就被提前尽解了大家的口福。一般上班时间是不会有外来人员采枣的,而那帮孩子们却会在午休之时躲过门岗老头的耳目,悄然来到树下,不但学着大人的样子采摘枣儿,而且有上树本领的还会像猴子一样攀援而上,悠哉游哉地趴伏在树干上选摘着又脆又甜的紫溜溜,让树下的小伙伴们眼馋得个个跃跃欲上。   不知这棵约有几十年树龄的枣树是谁栽下的,只知道当年扩建乡政府大院时是有人把这棵农家的枣树精心保留下来的,主干有四五扎之粗,约在两米高的地方分出两个主枝,其中向北的一枝最为茂盛,不几年的功夫,枝干都已触及到我办公室的窗玻璃上,初夏时开窗就能嗅到枣花的香气,枣儿红了又能伸手而及。不但如此,夏季里它还为我的办公室遮挡了阴凉,和同住一层楼的同事们相比,这棵枣树实在给了我过多意外的收获和惊喜,如此占尽天时地利之契机,能不让我从内心深处深深地喜欢上爱上这棵枣树吗?!   可去年的一次严重虫灾,因无人去帮助这棵枣树躲过那场自然的灾难,当年冲南而长的那道主干枝不及收枣就枯萎了,泛黄了的败叶像被烘烤过似的,蔫蔫地无了生命的绿意。当时我还想,也许明年的春天那枝枯了的枝干也许还会复活过来的,毕竟我良心发现似地随即请了林业站的同事帮忙为其剪了枝,并实施了环剥注药。而今年的春天,我等啊,盼啊,端午节都过去了,不但没有等来已枯死的那枝树干复活过来,而且向北的这枝也显露出了要枯去的迹象,毫无一丝冒芽的欲意。也许救治得实在太晚了,这也是我自此不得不经常自责的无可开脱自己的缘由,虽然那棵枣树并非有谁责我管理过,但因为它长在了我的窗外,让我好似便有了推卸不掉的直接责任。   一个夏季过去了,这棵不幸的枣树始终没有冒出一枚即便弱小的芽芽,而且经过一个夏季的日晒雨淋,等到了如今深秋收枣的季节,这棵枣树竟早已完全枯败如柴了,树皮都已脱落了一大半,像一个永远闭上眼睛的老人,虽然那造型别致的枝桠依然在定格成一棵树的姿势,犹似在讲述自己辉煌而幸福的过去,可又有谁能听得懂呢?!   今日午后我梦到了这棵枣树,梦到了它在往年这个季节时的冠枝庞大茂叶如织,以及孩子们举竿而采时的兴奋和热闹,不知是窗外的这棵枣树早已和我心心相印让我情不由己地想起了它,还是冥冥中枣树托梦给我让我真切感知一下一棵与我有关的枣树对生命的无限留恋之情。   瞩目这棵陪伴我多年的枣树,凭窗而叹,逝者如斯,生命是何等的脆弱和短暂啊!留下什么,带走什么,又是何等的令人遐思和嗟叹。一棵枣树死去了,却让梦活了下来,活下来的还有我的记忆,还有我对记忆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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