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于云烟的腹地

　　很多人都说，世界最好的烟在中国，中国最好的烟在云南，而在云南，要说最好的烟，应该非玉溪莫属。对一个抽烟的人来说，穿行于玉溪乡村的山水之间，仿佛是一种朝圣。2005年的七月，竟然得到了一次去玉溪学习的机会，作为一个烟民，在云烟之乡的游走，算得上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游历。 　　七月的玉溪正是雨季，从玉溪城往北，出了玉溪城，跨过昆玉高速公路，再往西，就到了一个叫做九龙池的地方，迎面扑到眼帘里的，是一片烤烟地，宽大的烟叶，在高原上的阳光里，泛着深绿色的光泽。刚刚下过雨的响晴，使弥望的烟地里散发出热气腾腾的潮湿，随行中是玉溪市的青年作家王玉刚，他不时地传玉溪卷烟厂生产的红塔山香烟给我们抽，说：“感谢各位作家多年为把玉溪卷烟厂打造成亚洲最大的卷烟厂而作出的努力！”在场地作家诗人，大多都是资深烟民，也就很乐意地接受了他的烟，在烤烟地里抽卷烟，嘴里叨着红塔山香烟，不远处就是实实在在的，长满了密林的那座红塔山，连灵感都带了烟的味道了。王玉刚是个博学多识的作家，一路上给我们介绍关于烟的跨洋过海而来的典故。他说：“烟草进入人类社会生活始于拉丁美洲的原始社会。当时拉丁美洲的当地居民印第安人还处于以采集和狩猎为主要生产活动的时期，人们在摘尝植物时，尝到的烟草辣舌味，闻到醉人的香气，能提神解乏，于是把它当作刺激物来咀嚼，烟草迈出了进入人类生活的第一步。咀嚼烟叶演变成吸烟，与原始社会的祭祀有关。在人类学的著作中，前苏联柯斯的《原始文化始纲》和美国摩尔根的《古代社会》都曾指出，美洲印第安人早在原始社会时代，就有吸烟嗜好。当地居民吸食烟草，据说主要是为了祛邪治病，颇有迷信色彩，后来慢慢成了一种癖好。” 　　在场的人，一般都知道烟草最初产于拉美，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恩格斯著名的《人类、家庭和私有制的起源》里经常提到的摩尔根的《古代社会》里，还提到了烟草。而王玉刚给我们讲起来的故事，则更是充满了猎奇色采，在他被烟熏黄了牙齿的嘴里，我们知道了一个故事：在很早很早以前，在美洲印第安人的部落里，有一个大首领的公主死了。按照传统习俗，她被抬到野外天葬，等待“飞鸟”啄食。过了几日夜，公主不但没有被“飞鸟”啄食，反而复活回来了，大首领差人探其原因，发现天葬时公主身边有一种茎肥大并带一种特有辛辣气味的植物，公主就是凭借着种植物的特别辛辣气味避开“飞鸟”和走兽并且得以苏醒过来的。古代美州印第安人从此把烟草视作能祛邪治病、使人死而复活的“神草”。原始印第安人部落在每年召开的各部落尊长会议的时候，照例都要举行隆重的敬烟仪式。仪式开始，司仪人把手制烟卷折纳入烟管，用火点燃后，连续喷烟三次：第一次喷天空，表示感谢圣明的“天神”在过去一年里保佑他们的生命；第二次喷向大地，感谢哺育他们的“兹母”生产各种食物，恩赐他们生活美好幸福；第三次喷向太阳，表示感谢阳光永远普照人间大地，使人间万物生长不息。接着，把烟管依次递给每个与会酋长然后才正式开会议事。每当印第安人部落之间发生纠纷，甚至武斗的时候，为了解决争端，双方酋长先坐下来吸“和平烟”，然后各诉原委，再由第三者、另一酋长作出解决争端的裁决。此外，当陌生人进入部落村社，也要先敬“和平烟”，表示欢迎和友好。 　　也许就是这“和平烟”的含义，使得烟草跨洋过海到了云南，在彩云之南的红土地上，烟叶拂动着，承受着高原上温暖的阳光数百年的恩宠。云南是中国烟草的故乡，而云南正式种植烤烟，同样也与美洲有着密切的联系。走在从九龙池通向山里的道路上，渐渐地随着山路升高，被烟地包围着的玉溪城尽揽眼底，可以看到山脚下被微风吹得浪花一样拂的烟叶，我们总觉得这些烟地里绿意盎然的烤烟，在阳光里充满了诗意，显示出了某种说不出的气派。正好，王玉刚介绍说：西方卷烟工业出现后，云南于1914年开始试种美国烤烟，1939年引种美国“金元”品种获得成功。1953年在河南许昌召开的国际烟草会议上，云南烤烟以“色泽金黄、香气浓郁、劲头适中、吃味醇和”而一举成名，从此，全省大面积种植烤烟。王玉刚所讲的这“一举成名”，还不止是历史上的辉煌，更引人入胜的是，云南烟曾经让很多伟人级别的烟民情有独钟。据传，１９５９年春，在著名的中央“成都会议”上毛泽东主席品吸了云烟赞道：“好烟好烟，想不到云南出了这么好的烟”，并对正在汇报工作的李先念同志说：“明天到会上宣传一下，发动大家都来买，云南出了这么好的烟，可喜可贺啊”。第二天云南代表带去的两箱““云烟”被与会党政军要员一买而光。毛主席为“云烟”做了一次大广告，当了回“云烟”的“推销员”。当然云烟的发展，不仅仅只是伟人片言只语的宣传，云为的发展，走过了一条风雨兼程而又意气风发的路。自1922年，在昆明成立亚细亚烟草公司，创办云南第一家机制卷烟厂，主要生产牌号为“大观楼”、“重九”等，卷烟便在彩云之南的大地上不断成长起来。值得一提的是，在国内，大多香烟都往往只是人们生活中的一种消费品，就香烟的牌子来讲，也往往用动植物，风景名胜、民间传说等为大众喜爱的事物来取名，而在云南，据史料记载：民国十一年(1922年)，云南省第一家烟厂——昆明亚细亚烟草公司生产出一种卷烟，定个什么牌号呢?当时这个烟厂的负责人叫虞晋候，其兄虞恩扬是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的成员，曾参与1911年11月30日(农历九月初九)日由著名将领蔡锷领导的护国起义。为缅怀先烈，虞遂决定以“9•9”定牌，以示纪念。 1949年，在烟厂经理苗仲华的主持下，授权技师李其汉，邀昆明市艺术界人士廖新学、严俊等人，沿袭原“重九”牌号，按其历史意义，参考多种资料，重新设计，并更名为“大重九”商标。时时过去了将近80年，经历了岁月沧桑，“大重九”依然是驰名海内外的著名香烟品牌。 　　因为彩云之南这片阳光温暖、雨水丰富的沃土，造就了云南成为中国烟草走向世界的风水宝地，历史注定了要让云南成为打造舫空母舰的大本营。中国烟草80年代以后，云南的每一片土地，从山坡到峡谷，从滇东北到滇西南，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烤烟地，以玉溪卷烟厂和昆明卷烟厂为代表的云南卷烟工业迅速崛起。昆明、玉溪、红河、曲靖、大理、楚雄等地的卷烟厂，全都是中国卷烟行业中的“大块头”，在100强中处于前列，而玉溪卷烟厂则成为了亚洲第一卷烟厂。在全国13种名优烟中，云南占9种；玉溪卷烟厂的红塔山、阿诗玛、恭贺新禧、玉溪，昆明卷烟厂的云烟、红山荷、茶花、大重九，曲靖卷烟厂的石林、会泽卷烟厂的小熊猫，均深受广大消费者的青睐，有的还远销欧洲、中东、日本及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与此同时，随着云南烟草业的崛起，烤烟和卷烟成为云南最大的财政来源，十多年来一直是云南收税的半壁江山，被云南人形象地比喻为“芭蕉扇”的烟叶，随着岁月的推移，历史的变迁，把云南经济腾飞的大火，燃成了燎原之势。 　　在云南，卷烟固然是让云南的脸面风光的一张金字招牌，但是，农村里更多上了年纪的老人，抽烟却是用水烟筒，抽的是烟丝，在农闲时节，暮色降临的时候，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往往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怀里抱着一只水烟筒，旁边放上一包烟丝，“咕噜咕噜”的抽水烟筒，一边聊着田间地头的庄稼长势、左邻右舍的婚丧嫁娶，一边把水烟筒互相传递着，你来几口，我来几口。那天，跟王玉刚到村里去，坐在一户村民家的院子里，跟主人刘老汉聊天的时候，作家诗人们上演了一出一抢而光的好戏。水烟筒是流行在云南、贵州、四川和两广的烟具。水烟筒早期为烤竹制成，精品镶包铜皮或银皮。由于烤竹易破裂，又出现了金属水烟筒。但具有特色的烤竹水烟筒仍为消费者所喜爱。刘老汉那只水烟筒里村里最有名的。这只长约80cm，直径约10cm，用上好的本地青竹制成，外面包了紫铜，可能是用的年代久了，整个水烟筒已经被手握得油光发亮。在筒内灌了清水，底部约25cm处挖一小孔，斜插一小竹管并以铜片镑口，形成烟锅。熟练的人，点燃烟丝，放在烟锅上，吸时以下腭和腮帮将筒上口封住，用大力气吸气，使筒内产生负压，使烟气从水中进入筒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水烟筒是通过筒里的清水，用嘴吸，使筒内产生负压，而使烟气通过水后吸入口中的。并且吸食时能发出“咕……咕”的声音，还真有点“烟波浩淼信难求”产滋味和意境。从客观上讲，这样还可减少有害成份。 　　刘老汉对烟水烟筒可算是吸出文化来了，作为乡村里远近闻名的吸烟人，他对烟丝的选择颇有讲究，众多的烟丝，只要摆在他面前，用手摸摸，用鼻子闻闻，他马上就知道烟丝的优劣了。像他这样的抽水烟筒的行家里手，对烟筒里的水也是很有讲究的，在我们这一群作家诗人面前，他对烟筒里的水，如数家珍，他说：烟筒里如盛白糖水，那么吸出的烟就有甜隽之味；如盛甘草薄荷水，还可以解热清胃。从这一点看，水烟还有如今滤咀烟不可以拟的优点。有趣的是，云南的水烟筒最大，依次是贵州、四川、两广和福建。从中也可以看出消费习惯和吸食习惯会受当地的地理环境、气候和生活习俗的影响，同时，也能显示出一个地方的性格性格特点。大家围坐在刘老汉面前，看着他抽着水烟筒，却又听到了一个颇让云南人自豪的故事，他说：在抗日战争中滇军打台儿庄时，人人背有一具烟筒，当时日本侵略者讶然失惊，更怀疑是滇军的新武器，血战台儿庄时，滇军特殊的“双枪将”，使日寇尸横遍野，从此名振海内外。在座的作家们争相抢过刘老汉的水烟筒，装上烟丝，轮流猛吸那差不多有一米长的沉重的水烟筒，说是借滇军的气势，振兴云南的文学“滇军”。结果，不到一小时下来，把刘老汉的烟丝全抽光了。采风活动搞成了抽水烟筒比赛。 　　那天晚上，作家们借宿刘老汉家，吃完晚饭后，大家继续抽刘老汉从隔壁邻居家找来的烟丝。聊的话题还是烟。是的，到云烟之乡，不聊与烟有关的话题，似乎是愧对了这次深入云烟腹地的探访之行。云南烟闻名海内外，在云南，烟文化也就很自然地渗透到了云南人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云南又是少数民族最多的地方，烟在云南少数民族中展示出来的奇风异俗，简直让人心醉神迷。也许是夜色来临，村外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歌声，刘老汉告诉我们，这是当地少数民族花腰彝族青年开始用歌声来谈恋爱了，刘老汉说，当地的花腰彝族青年找对象是通过对歌进行的。对歌一般在男方寨子里进行。当男青年对不赢姑娘时，可以把长辈歌手请来帮忙，而姑娘则从头到尾依靠着自己的本领。无论哪方对歌对输了，都要按习惯买礼物送给对方。如果男方对输了，就买银器装饰品送给女方，如女方对输了，就要买香烟送给男方，他们管这叫做“对烟亲”。王玉刚不等刘老汉讲完这个典故，马上又把话题接过去，给我们聊起了玉溪的另一个民族——瑶族更奇怪的风俗习惯。花腰彝族在谈恋爱时送烟，而瑶族则又体现在婚俗上。瑶族在举行婚礼时，男方必须有一个媒人和两个伴郎陪同前往女方家迎接新娘。此时，新娘在新郎来的半路上用一个凳子架起水烟筒，放上烟火，男方见到这些以后，要立即停下来，等待女方派媒人和两个伴娘前来迎接，并做好在此和新娘对歌的准备。对歌结束后，男方到了女方家与女方的父母见面时，首先要递上两支烟，表示好事成双，然后把烟安在水烟筒上点燃让女方的父母吸，才改口叫“爹妈”，否则女方的父母不予理睬，他们把这叫“面烟亲”。 　　夜色越来越浓，村子上空布满了闪闪烁烁的星星，歌声还在继续，唱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了的自己曾经的那段花前月下的时光。青春时代都是醉人的，但是，在享受生活的时候，能够在歌声里，把烟与婚恋这样紧紧地联系起来，融进民族的血液里，大概也只有云南的少数民族了，在号称烟草王国的云南，在号称歌舞的海洋的云南，这样的烟文化，难道不也是一种奇丽的神采么？就这样，在思绪万千之中，烟完这一天最后地根烟，作家诗人们鼾声四起，在云烟腹地的山村里，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