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心之遥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01 编辑 <br /><br />舒白
　　写下这四个字,我已随意回想起昨夜翻到<夜之卡斯帕尔>的扉页:
　　我无名的住所
　　与荣耀无缘。
　　我独自唱着自己的哀歌，
　　它的魅力只对于我个人而言。
　　——C.布努律 《颂歌》
　　这是一种如此坦然地面对自己与这个世界沉重关系的心境：一切荣华与光芒与我无关！想起希腊伟大诗人卡瓦菲斯生前拒绝与世的纷争，想起可怜的法国作家贝尔特朗孤寂的葬仪上只有一个亲密朋友紧随其身后。而我们终究在几页历史的翻飞之后，重新读到他们绝世的文字。
　　而这个清晨，我又读到诗人M的〈彼岸〉，X的〈冬夜的温暖〉L的〈烦恼〉......他们在这个寒冷而温暖的冬季里，面对窗外的雪雨和风声，诠释着生命，爱情与婚姻等等人生重大的话题。而彼岸究竟在哪里？无数枯寂的心灵在追问这盛世之下的虚名。
　　穿过灵魂的草地，彼岸在一心之遥摇曳：名利，欲望，像一艘满载荆棘的双桅船，在我们朝向坟墓的途中，刺得我们鲜血直涌。
　　而我们悲剧主义哲学家叔本华却在暗中对我们嘲笑——几个温热的硬币将陪伴去美好的天堂？我们总是喜欢在这花深似海的彼岸期待一次次妖艳而决绝的盛放。我们就是走在这悖论的人生路上的一群，舔尽自己干枯的血液和骨头。终点依然是一片繁盛的罂粟，像一个艳美的少妇，诱惑着来时的人们......
　　一段时间以来，我沉迷于不把娱乐带入心灵的诗歌。某日，她问，你干吗花这么多精力于这毫无意义的诗歌身上；他又问，我们都在日复一日积聚明天的钞票，而你却在深夜的形而上的天空跋涉着进入绝望的象牙之塔。面对朋友的劝说，我无语。
我只能说，快乐的方式实在太多太多。而文学，却在我死亡之前的路上向我召唤。我受惠于这空蒙的感召与馈赠。这生命中唯一赐给我的盛大的礼物，将带我进入墓茔，两手空空。
　　只有一个人陪伴在你身边，那就是你的灵魂。他常微笑着，像个邪恶而美好的天使，在黑夜的屋顶守住那只空空的理想的酒瓶；在无数个夤夜为你祈祷，让全世界下一次酣畅淋漓的雨，来冲刷你心灵中的阴霾与孤独。或许,此刻你在那边尽情地嘲笑我,嘲笑我无法落着的终点。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受困于爱，那精神与肉体的洪荒。只不过方式不同而已：有些人坐在城市森林，有些人坐在乡野田垄。只为心中的那点维持生命的“圣火”。而我把这种和众人一样的行经称之为为了一心之遥的理想。但丁用想象完成了，歌德用几乎接近自己一生求索的经历完成了，托尔斯泰用横跨世界之大的主题完成了抒写......
　　此刻，我一直在路上。
　　积累一种迁徙中的漂泊，从南方到南方。而有人在夜间发出灵魂的喟叹，说你是在这个混沌世界的纯净。我说，我从来就没有把自己的理想和大地紧紧相连，而似乎是天性使然。就像伍尔芙那样渴望拥有自己的一间小屋子，当她完成她的绝笔之作《幕间》时，她美好的人生梦境全部被那残酷的战争所毁灭，像人生的帷幕轻轻垂下了。
　　作家徐坤说,我看见那个点,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到达;至于我能写到什么份上,那是一个数。当然，我们应该理解她所说的数是个定数，天定的数，易里的数，而不是你心中有数的数。也许，这个时候，我们更愿意相信让生活或宿命来拥抱我们。我不太赞成古人的人定胜天。其实，即便是这样，这里面一定有个隐秘的条件在制约着。
　　突然，我羡慕起那些有心境养宠物的，不管他们（她们）是出于无聊还是孤独寂寞等因素。我觉得能把时间和精力花在这方便确实不错，尽管我永远也不会去养宠物。什么时候，如果我也到了这种境界，我想我就不会为情，为爱，为病，为生而困了。这确实也是他们一种人生的境界了。一心之遥离他们是那么近！
　　在我的人生中，我更倾向于悲观主义的人生哲学。喜欢海子，喜欢戈麦，喜欢皮扎尼克，喜欢切.米沃什......喜欢殇与死亡！
而在一心之遥的路上，却辉映着生命的红色和艳黄。我忧郁的蓝色和灰色，沉着的绿色一次次在午夜的爬行中消遁。它将耗尽你的一生。在行进的路途中，我将看到大雾，灰色的鸽子，带着阴影的树叶和黑色的石头；也将看见我在夏天写下的谶语：
　　夏天已过完一半
　　我却找不到出口
　　火焰被上帝偷走
　　我已粉身碎骨
　　只留下一具干尸
　　......
　　也许就这样在通向神龛的路上，我能看到那一片片幽暗的磷火。那是生命的微光，是驱动你前行的动力，是从阴阳两界的路口掠过来的一支俄尔甫斯的竖琴。它将一如既往地奏着你脆弱的生命之境：那一心之遥的理想！
　　忽然，我听到我文字的雀跃，在路上......
　　那一朵静美的莲花，独自绽放。
2006.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