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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一个颓废主义者的梦幻北京

2022-01-07叙事散文杨献平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54 编辑

一个颓废主义者的梦幻北京“清醒的人们有一个共同的世界,可是睡梦中人们却离开这个共同的世界,各自走进自己的世界。”——赫拉克利特。
小离:就这样开始每一条……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54 编辑 <br /><br />一个颓废主义者的梦幻北京
   “清醒的人们有一个共同的世界,可是睡梦中人们却离开这个共同的世界,各自走进自己的世界。”——赫拉克利特。
小离:就这样开始
  每一条道路都在通往——上飞机之前,我想到小离。这个时节,戈壁还在春天的眼睫毛上,涵盖和承载着我的、他们和它们的身体。抬头,飞机飞临戈壁上空,再迎风降落,滑到指定位置时的模样,像是一只疲累的燕子。它庞大的身体落在阔大的戈壁上,只是一个闪亮的光点——缓步走上舷梯的时候,小离的短信说:就这样开始吧!我一阵惊异,胸腔涌动。
  飞机轰鸣,坐在自己的座位,我想,如果真如小离所说——或许真的开始了,而我却浑然不觉。甚至是懵懂的,飞机爬升,平稳,持续飞行,期间的过程,我在咖啡、饼干和果汁当中,看见伸手可摸的云彩,看见无形的风在大地上奔走的形状。下落时,我的耳膜刺疼,一次次地想起上帝——好在落地了,急不可待地走出舱门——南苑机场寒冷,沙尘吹动,塔台的白色覆顶像是一顶巨大的帽子,向着我经历的天空,神色冷清。
   走出来,街道很窄,尘土飞扬,店铺林立,车辆和人很多,但没有小离的影子,到处都是驱车离开的同机者——把我扔在那里。这时候,我格外想念小离——那个未曾谋面的人——她在哪里、偌大的北京,一眼望不到边,到处的楼宇是对视线的遮挡和摧毁,我突然感觉到这种荒唐——哦,北京,未曾谋面的小离,连同我将要经历的物事,都是那么缥缈,我费尽心思,也想象不出她和它们的真实模样。
   实际上,这些并不重要了。当在朋友的酒杯下面红耳赤的时候,下机之后的空洞感迅速消失——尽管还没有见到小离,但有一个人,一个朋友,他的引领和招待足够一个初来乍到者幸运了。在羊坊店路,对面的西客站灯火明亮,彻夜喧嚣,火车的,汽车的,都是人的声音。走出饭店,灯光明亮,但有些失真,行人悠闲或者匆匆,都像是从梦境走出来的。我和朋友呵着酒气,向复兴路,中华世纪坛的方向,不知高低地走。
   我东张西望,小的店铺和大的商场,事业机关和民营机构,外表明亮,内部漆黑,尽管大门敞开,但每一扇窗户都是紧闭的。躺在松软的床上,脱光衣服,躺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脑袋有些发晕。尔后洗澡——这总是惬意的。热水下落,又从皮肤上迅速落下,消失。这时候,我突然想起小离,不由得一声叹息,然后,轻轻地喊出她的名字——窗外,夜深了,街道上依旧是车水马龙,呼啸的声音晃动整个夜晚——电视屏幕上,影像变换,人来物往,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可似乎又什么也没看到——我怎么也睡不着,有一些东西,在内心充塞。我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在陌生庞大的城市,他是惶恐和兴奋,孤独和冲动着的。比如我终将见到的朋友小离——北京土著,她的一个短信,让我长时间地觉得有些迷茫和兴奋——说不清的,像爱情,又像奇遇。
一个人,在书店
  手机彻夜未眠,像我,眼睁睁地盯着天花板——我多么希望它像我的呼吸一样,蓦然冒出一个声音啊。可是——它没有。凌晨6时多,我闭上眼睛,梦见一个人——穿一身红色的连衣裙,烫黄发,鼻子右边有一颗小痣点,笑起来很美。我询问她是谁,不声,只是笑着看着我——直到我醒来,她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我想这就是小离了——尽管她不说,但我部能推翻自己的猜测。以致洗漱时候,我还忍不住喊了一句:小离,你怎么不说话呢——吐掉嘴巴里的佳洁士草本牙膏和水,穿好衣服,坐在床上,点一根骄子香烟,我忽然发现,自己深陷在一种短暂的,无所适从的尴尬当中——像一个被世界丢弃的人(感觉世界小得就只有这一个豪华的房间)。
  很久了,我坐着,懒得吃饭,也不饿,昨夜酒意还在,闷在脑袋里,像是一张被水淋湿的纸,朦胧而坚韧。打开窗户,又是一天,车水马龙的京城,没有一处是安静的,尘土其实很多,虽然看不到,但可以嗅到。直到觉到了温热,才发现太阳的轮廓,在众多的楼顶上,在伸手可摸的天空——我发现,这里的太阳光亮不是照耀,而只是起到一个证实的作用,像懒惰的猪猡,哼哼并不表示勤快,而是一种本能。
   到中午,觉得有点饿了。但还没有小离的消息,发了好几个短信,无人回复,又打了电话,在服务区外——有种上当的感觉——但小离会是那样的么?我坚决摇摇头,像否定自己一样,否定了一个可耻的想法。下楼,一个人走到一个忘了名字的巷子当中,在一个甘肃人开的面馆坐下来,要了一碗牛肉面,吃到最后,竟没有吃出牛肉面的味道——之后,打车去西单图书城。站在众多的书籍面前,才蓦然发现,我读书的胃口越来越小,挑选书籍成为了要命的事情。西单图书城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书籍的味道被人们的汗液冲跑。不时传来的寻人的声音,各种讲座和签名售书的声音,突兀而又和谐。
   上二楼,那么多人,电梯有点不堪重负。迎面的,相同的,面无表情。我感觉这不是一个读书人聚集的地方,倒像是菜市场。每次去,总是要在三楼的社科专柜停留1个多小时——我喜欢那些面目单一,内容高深的书籍。我一直偏执认为:那么多的书籍之中,只有这些才是货真价实的——逻辑缜密,思想永恒,条分缕析,多出奇兵。但合乎自己胃口的社科类书籍还是太少。累计下来,几年几次,也不过买了《乌合之众》、《国富论》、《进化论》、《李泽厚文集》和刘小枫的几本著作。
   再去四楼的文学专柜,先看中国的,再先看散文随笔类。各个出版社编选的年度散文随笔选本琳琅满目,拿出一本翻翻,只看目录,然后放回。走过去之后,再返回来看一遍,生怕漏了那一本自己满意的。但每次都走来走去,一无所获。往外国文学区走时,忍不住一阵沮丧,有对出版社的怨气,也有对编选者和作者的恨铁不成钢。外国文学区是个好地方,最好最新的外国名著基本都有,一套一套,座落在书架上,让人流连忘返,陶醉其中。一本一本地翻看之后,怔在当地,在众多者之间难以抉择,不知如何是好。
颐和园:自己也说不清
  小离打来电话,说在颐和园售票口等我——颐和园,我大致知道一点:和清朝的皇帝,尤其慈禧有关。因为慈禧,心里有些排斥。想:小离怎么跑到那个地方等我?为了小离,或者是为了自己,径直打车到西郊的颐和园。在车上,看到不怎么清澈的河流,在道路中间,装作河流的模样,静止不动,甚至都没有一丝涟漪——大门两边的柳树好像也是清朝的或者明朝的,叶子翠绿,但神态好像老妇人。这又让我想起慈禧,想到那个年代的一些事情:戊戌变法,谭嗣同、康有为、光绪皇帝、左宗棠、曾国藩等人。迷离年代,糊涂事情,好像都和这个皇家公园有关——而现在,可能也和我与小离有关——我有点迫切,还有点腼腆。我早就对她说:俺是一个自卑的人。当时是玩笑说的,也是事实,小离肯定不会记得。
还没有下车,就开始东张西望,打探小离——小离到底是什么模样呢?什么样的人呢?我想呀想的,直到自己把自己推翻——见到就知道了。下车,我打通了小离的手机,对面一个女子——穿红色上衣,白色休闲裤,头发扎在后脑的女子从白色的坤包里取出手机应答,我说我在你对面,她抬头看,关掉手机,高跟皮鞋快速向我敲来——小离的手很软,几乎没有骨头,眼睛很大,可以装下整个颐和园。进门之后,和小离,沿着西堤,一直向西走,步行的游人不多。有几个坐在长椅上,照相或者喝水,几个男女像爱情一样,相互挨着身体,亲昵得让我觉得不好意思。小离倒是落落大方,熟视无睹——偏僻边地的人和身处京都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令我自惭形愧,走在小离身边,像一个听话的孩子。
   颐和园也是颐和园,一个休闲或者外地人旅游的地方,没有多少东西值得看或者拍照,我也懒得打开相机。只觉得一个人于一处风景,来来去去,都不过一阵烟尘,踩几脚,滴几滴汗,再制造一点垃圾,然后离开,本来是毫无意义的,风景可以年复一年,而人呢——我对小离说了这些话,小离说,你还是那个样子:消极,偏执,满脑子颓废的自我主义。我笑笑,看了小离一眼,又急忙收回。
   走到一座拱桥,在重修,需要从一边临时搭建的木板上绕过——小离有点害怕,我想了想,拉住她的手,到中央时,木板有点摇晃,只好扶住了她的腰——这种情景让我想起恋爱。小离只顾走路,根本没有看到,我庆幸,又有一些遗憾。过桥之后,遇到一个西班牙或者澳大利亚的旅游团——其中的一个女子, 30来岁,皮肤略黑,眼睛奇大,个头不是很高——只一眼,我觉得:她这肯定是个好女子——这对小离构成了不尊重——尽管她不知道,或者略有觉察。和一个女子一起,对另外一个女子好感——犯罪的感觉。坐在一间八角亭上,小离提议照一张相,我也正有此意,拿出相机,各为对方拍了一张,又找了一位看起来老实的外地游客,我和小离合照了一张。因为挨得挨近,很清晰地感觉到小离因呼吸而颤动的身体。
   傍晚,夕阳像是一个红色的烧饼,穿过柳树间隙的光芒,让人觉得是一种抚摸。和小离坐在长椅上休息了近半个小时,说了一些应当说的话,有笑也有严肃,之后离开。到中关村南大街,找了一家川菜馆,坐下来,先是喝茶,吃着麻辣的菜肴和洁白的米饭,抬头看见白昼隐没,华灯初上,夜晚又来到了北京。
什刹海:夜晚的喧哗和空旷
    第一次见到海棠花,比梨花要小,洁白,外围有一圈粉红色。满树的美丽花朵,把郭沫若故居弄得十分香甜。几个人在海棠树下合影。等来最后一位朋友之后,出门,向什刹海方向。这几个人,都是我慕名已久的——L、X、Z、J(未经师友同意,故以字母代之)——但没有小离。那天,分手之后,小离说就回去了,她没有告诉我大概的方位,只说下次再见,我找你——那一夜也是惆怅的,还在先前的宾馆,一个人的夜晚,胡思乱想,焦躁不安,而又孤独异常——没有一个电话,世界在我那个房间关机。想起和小离的颐和园之旅,像是一场梦境,残香犹在,气息尚存,只是少了可以附着的形体和声音——偌大的世界,嘈杂的京城,也是孤独的。联系到这些人们,见面之后,心里才充盈了一些。
  什刹海——街道不是很宽,两边的槐树好像生出了枝叶,各色行人踏着不干净的水泥路面,偶尔的货摊像是电影当中的群众演员。太阳隐没之后,陡然干冷起来,深入肌肤的冷,迎面的风携带着说不清的味道,细蛇一样飞。我们一路说着什么,进了什刹海——初春的什刹海,也无非什刹海,一湾止水声色不动,腐烂的蓝。周边的酒吧还没有正式营业,摆在门前的桌椅上落着一层细灰——几次都想坐下来,但却没有。饶了一圈,原路返回,在另外一家东北菜馆,坐下来,要了饭菜和酒——哦,酒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和很好的朋友们在一起,不喝酒,就等于没有情致和襟怀——这话虽然说得江湖,但我一直这样以为。
  好在,在座的人都没有反对,而且无意实践,令人高兴。喝了一会儿,我出去买香烟,到戈壁的一个杂货铺,付钱的时候,看见一个神经不怎么正常的女人,40来岁,样貌非凡,面孔白皙,气质高贵——只是她的神经出了问题——所有这些,要不是她冲我大喊,老板告知,我是无从知道的。走出门时,觉得有点可怕——外地人怕招惹麻烦的那种怕。坐下来,和朋友们喝酒,一个一杯,再一个一杯,一遍一遍,哪怕喝多,醉倒,也是高兴的——只是告别,各自回家——我仍旧一个人,往崇文门的方向走,先乘地铁,再步行,打车。窗外飞速的京城像是梦中的海市蜃楼,灯光闪烁,高楼沉默,三两的行人在阴影和光明中步履悠闲——我害怕夜晚,不是北京的,而是一个人的北京之夜。也猛然觉得,北京的夜晚是空旷的,众多的人隐匿了,在某些亮着的居所、酒吧、酒店、车上和广场与街道上,像是一些黑色的蚂蚁,群体或者单独的运作,都悄无声息。
  到宾馆,上楼,电梯里的一位中年妇女面色肃静,不吭一声,同行的住客都是陌生的,雍容华贵或者衣着朴实——我逐一看了他们的脸色,没有叵测和恶意——这令我安心——安全,在某些时候可以缓解某种浓郁的情绪。洗澡之后,感觉口渴——咽喉破裂一样,喝水,大口地,像在乡村时候一样——牛饮,想到这个词,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将水喷在地毯上——我想我的学会自己处置自己,避开重复的落寞和孤独,唯一的方式是看电视,翻频道的时候,闪过好几个长辫子,喊万岁,三拜九叩的电视剧——在电影频道,停下来,放在遥控板,躺在床上,心想——总算是有点东西安妥自己了。
地铁:哪里是哪里
  地铁,我第一次乘坐,从军事博物馆站。向下的台阶,迎面的冷风,断断续续的行人,传来的铁轨撞击声,有一种神秘感。下到底层,幽深的隧道,不明的灯光镶嵌四壁,而大厅是明亮的,一些人分站两边,向苹果园或者四惠东方向——我是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每次都要站在标示牌下面,瞅了又瞅,生怕坐错了——而这次,因为小离,我就不用再仰着脑袋看标示牌了。小离对北京的熟悉程度,可以与自己的身体相提并论——尽管这话小离看到了,会有些不快,但我觉得是最合适的。一路上,没话,忍不住自己想,从前一个人乘坐北京地铁的情景——高峰期,车厢拥挤,很多人站着,我也是。漫无目的之间,看到好多脸庞——都是熟悉的,又都是陌生的。一段路程之后,好像都没有了印象——萍水相逢多少有些虚弱,要不发生点什么,相逢都是短暂的,没有谁会记住谁——这是一个悲哀,人多的坏处好像就是这样,热闹但是个体,燥热而又冰凉。有一次往管庄,去看蒋建伟,遇到两个在车上讨钱的老人,一个大概是被开水或者滚油烫的面目全非,狰狞可怕,一个没有了一条腿和一只右边得胳膊,空空荡荡的袖管和裤管,在风扇的吹动下,让我想起怜悯这个词。
  有好几次,在地铁,我不知道哪里是哪里,到站下车,出站。兜头的阳光给我第一个感觉是:又回到了人间。但很快,我发现自己走错了,要去的地方在对面——只好再下地铁,穿过,上去。那次到管庄,已是夜里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蒋建伟的住处——想着想着,五棵松站到了,下车,出站,等了一会,W先生来了,骑着车子。我们站在十字路的一边,说话。W先生一脸和蔼,总是笑。说起他的散文作品,说到他在西藏的那些年月和故事,还说请他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小离一直在一边站着,看着我们说话,眼睛明亮,嘴含微笑,像个听话的孩子。我向W老师介绍她的时候,她也笑着,上去和W先生握手,干脆伶俐地说了自己的名字——这时候,我觉得骄傲,因为小离,对于我来说,她在,就是对我的一种支持和荣耀。
  然后再下地铁,到宣武门下车,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两个人在耀江大厦下边的一个餐馆坐下来,第一次吃到了香椿拌豆腐、鱼腥草,还有山东出的一种白酒,度数不高,入口很绵。我一个人喝了半斤,小离喝啤酒,小口小口地,看不出嘴唇动。期间,我说到了在戈壁的生活,最有趣的故事和最近的心情。我说:在西北,戈壁开阔,无遮无拦,连偷情都困难——小离笑了,牙齿露出来,白得有点耀眼。她说了北京的一些俗事:明星趣味,流传笑话——可我却没有真的笑出来,只是抿着嘴巴,让脸庞隆起一些像笑的皱纹来。
  回程,我依旧在崇文门站下车,小离走了——依旧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这令我沮丧。走下车厢,看着小离被地铁带走,好长时间呆立原地不动,像失去了什么——摇头,叹息,缓步向上,一个人在一个窄小的小巷里游荡,买了香烟,卫生用纸、2斤荔枝和5个苹果,在书亭买了《译林》、《中篇小说选刊》、《收获》和《北京文学》,还有《新京报》、《北京青年报》——又一个晚上就要来到了,我得努力把自己充实起来——尽最大的可能。
小离之外,还有渔人
   在北京,小离之外,还有渔人。来到那天,北京下雨,淅淅沥沥,把繁杂的城市冲刷得有点发亮。渔人来了,还有他的司机——湖南的渔人,他有个马甲叫洞庭渔人——哦,我知道那面著名的湖泊,在宋朝人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中。没有看到岳阳楼,但却看到了它那里的人。渔人找的宾馆在黄寺附近,一边是北京出版社,一边是我们的总部机关。安顿下来,L先生来了,打一把黑色的雨伞,上楼,进房间,说话。不一会儿,阿贝尔和半树说,他们在一家饭店等我们。
  妻子和儿子都累了,也饿了,我想最快见到朋友,渔人二话没说,叫司机开车。雨中的北京朝阳灯火辉煌。食府、浴城、茶楼等机构门前车辆满泊。走了好多路程,我都晕了,还没有找到。车窗前的天幕食黑色的,覆盖着整个北京。下车询问了好几个路人,都说了方向——但还是费了一番周折,找到之后,看到四川人阿贝尔及诗人蒋雪峰、山东的半树、河南的梁园及其公子,还有其他一些根本就没有记住名字的人——进门,已是杯盘狼藉——我是一个倔强的人,虽不能说是嗟来之食,但性格让我不会再吃。哪怕再饿,也不会动一下筷子。只是儿子不懂,叫妻子问了他一些剩菜。我只是上来寒暄问好,一杯一杯,给在座的每个人喝酒。渔人也是——那时候,他腼腆得像个大姑娘,一看就知道是个谦逊的人。阿贝尔有点女子性格,言语很少,半树倒是侃侃其谈,一口周正的北方普通话。大约半个小时,我们告辞,回到黄寺的住处,找了一家餐馆,坐下来,渔人要了好多菜——这时候,反而有些吃不下了,回到房间,仍觉得浪费了金钱,辜负了渔人的美意。
  因为空腹,酒似乎喝得多了一些,有些晕,洗澡之后,沉沉睡去,一夜的北京,在睡眠中过去。第二天一早,联系了单位办事处,没有惊动渔人,先搬了过去。办事处在羊坊店路,多次来过,十分熟悉。东边的巷道里很多的书亭和杂货铺,还有不少美容美发店,一个个外省女子,胸脯雪白,若隐若现,坐在门口,眼神诡异。走到巷子口,就是复兴路——中央电视台、中华世纪坛和军事博物馆都在这里。地铁站口,有一个专卖工艺品的小店,孤零零地站在马路一边,像是一个找不到家的乡村妇女。
  再去现代文学馆,昨晚的朋友,除渔人之外,都在。坐在前排的文学名家如L、W、H等人神态周正,俨然大家长者。有些人找去签名,我无动于衷,坐在他们后面,除了上台领奖,其他时间,都在他们背后,看台上人上人下,掌声急骤或稀拉。完毕,和阿贝尔、半树等人去qq分公司参观——晚上住在作协招待所,诗人雪峰喝多了,拉了我,出去找了一家酒吧,坐下来喝茶,说醉话。第二天一早,又是告别,和阿贝尔、半树到朝内大街,在一个巷子口,阿贝尔提议照一张相,我一张他一张,再合影一张。坐在路边喝茶,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正午的阳光在朝内大街显得清澈,少了好多云雾的遮拦。三个外地人,看着街道上的东来西往。中午,拜见L先生,在原先照相处一个菜馆吃饭。晚上汇合渔人,应L、G(未征求意见,故以字母代之)夫妇之约,到后海附近的齐鲁饭店吃饭——火锅,吃喝之间,照相,说话。又到保利大厦喝茶,夜深了,渔人送我和阿贝尔,到羊坊店路下车。
  又一个北京之夜,在酒后睡眠中一去无踪。第二天,阿贝尔早早起来,说去找诗人雪峰,返回四川。我送出去。然后回来,带着妻子儿子去北京动物园——已经去过两次了,我高兴的是:儿子竟然对那些凶猛的异类生命非常热衷,每次都兴奋莫名,大喊大叫——这种自然的亲近,让我想起天性。这一天,渔人在忙他的工作,小离也不知所在。走在阔大的动物园,不由自主地想起和小离一起去颐和园——两个园,不同的场景和同行者,滋味也是别异的——小离像个幽灵,忽来忽去,轻盈得类似羽毛。而渔人一直就在——给我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
梦幻一样的北京
   
  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外省人,在北京,像一条鱼,一只暂时栖落的乌鸦——这是我自己说的,小离和渔人乃至更多的朋友好像没有说过。一个人的崇文门饭店,落在北京站附近,在众多楼宇之间,毫不起眼。我却记住了,还有西单图书城,王府井书店,当然,还有绕来绕去的海淀、中关村和颐和园——我想的时候,神秘的小离更像一个幽灵,渔人呢,更像一个老实的兄弟。
  我至今不明白的是——小离所说的:“就这样开始吧”这句话,到底预示着什么?她为何这样说?什么就这样开始呢?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当面询问小离——所有故事的开始都是无意的——但究竟是什么?在北京好久,小离见面很少,迄今为止,只有两次——不会是两次就是开始和结束吧——我也没有再询问小离——或许她忘掉了,一句话,在人的生活当中,实在不如一粒没意义的尘埃。某一个早上,羊坊店的槐树挂满了槐子,一串一串,半个月时间,槐子就老了,没用了,挂在行人和四合院的头顶,慢慢掉落。有人劝我说:去故宫、长城、天安门看看吧,我不想。关于长城,我多次乘坐列车看到了,在山岭上,蜿蜒得像个形状优异的符号;故宫太深了,那里面,因为皇帝家族,众多的阉官——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天安门我也经常看到,在长安街的车上和地下看到和经过。
  其实,在北京,除了书店和朋友师长那里,我哪儿也不想去。我想待在宾馆房间,再有一个人,两两相对,各执一杯清茶说话。说到贴心处,可以相互起身,使劲拥抱一下,不用理睬性别。有一些时间,我沉溺与这种幻想,自然想到一切可以如此而为的朋友——但一直没有机会,也不可能做到。从内心盘点,北京有好几个需要看望和拜访的人,包括有恩于我的人,垂顾于我的人——可我一直没有勇气,我不知道采取怎样的方式,或者应当说些什么话——有一天傍晚,在西郊的一个学院门口,我好像看到了小离——在对面,步履匆匆,满脸的疲惫,我要喊的时候,她的车已经驰出很远。我进到那个大院内,看到满院子的桃花,在路侧,团团簇拥,还有不少的梨花、苹果花和刺梅——春天毫无声息,在北京西郊,贴着地皮,暗中运作,其中不乏轰轰烈烈。我想小离就在这里工作么?或者来这里办事?走到另一个大门,看到一大片杂乱的建筑工地,新起的高楼还是砖泥的身躯,没有一点遮盖。民工穿梭,眼睛和身体在傍晚的地摊上搜寻,讨价还价,有几个骑摩托车的人,在坑凹和人群密集的街道上突突奔过。
  最近一次,休假回西北,到北京,还是渔人接我们,同行的还有在张家口开车的弟弟。吃饭的时候,三个人喝了不到一瓶白酒。第二天一早,渔人来送我们到北京站上车——到候车室外,握手的时候,我想拥抱一下他,但却没有实施——只是在手上使了劲儿,看着他,感谢地笑——我想,小离也和渔人一块来就好了,我会以同样的力量,与她紧紧相握。
  一点点离开,北京远了,我也远了。车到张家口,忽然想到:一个人,如我,于北京是毫无意义的。回到西北之后,在单位的每天晚上,睡不着,总是以北京为背景,用想象编织一些故事——离奇、温情、悲怆、荒诞……像是着魔一般,欲罢不能,有时候睁着眼睛想到日出窗棂。此后的时间,常以短信问好渔人、小离和其他的师友——我觉得,这样也是亲近的方式,肢体的离和情感的近,我觉得美好——而北京——漂泊者、富商、艺术家、冒险主义者、乞丐、谨慎或者骄横的朝拜者……它都不会拒绝。他们来到、穿行、居住和离开,来去之间,肯定会有一些什么会留下来——就像我,一个人或者多个人,在北京,感觉就像一场梦境一样——像途径嘴唇的花朵以及飞行的沙子,像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说话、抚摸和远离——孤独、温暖、激越、沮丧,既像他人又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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