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

除夕之夜

这是瑞士。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星期天的早晨。雪，早已停了。远山近水，依旧被白雪，平平仄仄地覆盖着。却有金色的阳光，如同跳跃的音符，铺洒在苏黎世的大街小巷。我和老公徜徉其中，如同在云端漫步。忽然，手机响了。是来自中国的一位朋友打来的。原来今天是中国人的传统节日，除夕。


于是，情不自禁地，心一下子就飞回了国内，飞回到亲人的身边。想像着父母早已将饺子馅准备好，等着春晚开始的时候全家人一起边看电视，边包饺子。那是三十年前就开始的习惯。那个时候，我们全家人都在东北的北大荒。看着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包了那么多饺子，然后送到屋外的雪地里，在零下三十度的气温下冷冻起来。整整一个冬天，一家人便可以经常吃到饺子了。


从那以后，看春晚，包饺子，成了我们家的保留节目。在此后的历届春节联欢晚会上，我们认识了李谷一，费翔 、赵本山……我们评论晚会节目的成败得失，有时候甚至争论得面红耳赤。现在回忆起来，那些讨论的声音犹在耳畔，那些天伦之乐仍温暖着我们的身心。回到家中，赶紧打开电脑视频，与父母通电话。父母今年在南京的妹妹家里过春节，他们告诉我正准备看春晚；与远在汕尾的老师通电话，老师讲了很长时间，仿佛小时候听老师上课；老师也告诉我，春晚就要开始了。问我能不能看到，我有些泄气地说，这里哪里看得到。


正说着话，忽然听到电视里传来中文的声音。立即跑出了书房门，问老公是不是中文台，老公调回刚才的节目，正是中文国际，2012龙年春节联欢晚会正在热播！


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立刻把自己舒服地安顿在沙发里。那个叫刘谦的魔术师正在变魔术。这位魔术师在去年的晚会上也曾经做过精彩的表演。这一回，他用镜子变魔术。从镜子里喝咖啡，又从镜子里伸出美女的手送巧克力点心。天啦，好神奇。


然后是小品，说老婆40却永远是14；然后是相声，一个人尝试很多，却总也不踏实……京剧票友的节目令人拍案叫绝,想来喜欢京剧的父亲看了脸上一定笑开了花。7岁的孩子唱腔、走场真是有模有样，批发水果的商贩唱得字正腔圆，75岁的老票友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感谢中央电视台，在春晚三十周年之际，请回了很多老演员。费翔的《故乡的云》，将我的思绪带回到许多年前，让我想起了故乡，想起了亲人，想起了朋友。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更是唱出了炎黄子孙的共同心声，无论是海外华人，还是国内的同胞，每每唱起这首歌，都感到心中豪情万丈，是呀，无论什么都无法改变我们的中国心！杨丽萍仿佛吃了长生不老药，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优美的舞蹈《雀之恋》，清新脱俗，美得令人窒息。


因为不懂汉语，老公早已酣然入睡。而我，听着这些老歌，看着这些熟悉的演员，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潸然泪下。


晚会结束后，我来到电脑前，用QQ与中国的结拜姐姐联系上了。姐还在东北，第一句话就是，吃饺子了没有？我笑，这里不包饺子。我们今天吃烤鸡。回来吃饺子噢。


我问：你们那里已经半夜12点多了，还没有睡吗？
姐说：刚看完春晚上线一会，今年不知咋的还没觉得太困...
我：今年的春晚挺不错的。很多老演员都来了，包括费翔
姐：是的，只是本山大叔没上节目...
我：就是，本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姐：看网上公布的消息，说是身体的原因....，
我：姐，我打算今年去东北生长的地方看看
姐：你真是好多年不回来了，双手欢迎...
我：农场有宾馆吗
姐：咱们这里有宾馆，条件也挺好的
我：需要预定吗？
姐：不用预定啊，这里不象城里人那么多
我：邱英夫妻俩住场部还是连队？
（邱英是我们班长，小时候，谁厉害，谁做班长，才能管住调皮捣蛋的学生。谁都没有想到，邱英后来和班上最调皮捣蛋的学生结婚了。）
姐：邱英还住在连队。
我：从28队到云山农场场部不知道还有车没。（那是我高三求学的地方，从那里上了大学）
姐：应该有的吧，具体可以问邱英，她应该能知道的。
我：抽空把她的联系方式找给我吧。谢谢啦！
姐：好的。你再不回来连队也要拆迁了。
我：估计什么时候拆迁啊？
姐：现在都是撤队并区，合并至场部。农垦系统都是这么整和的。
我：我们准备今年秋天过去。天气应该不冷不热的。
姐：这个季节也不错。一般知青回访是7、8月份，那时菜都下来了，香瓜果也都有的...
我：不知道9月份学生开学车上人多不多？
姐：别赶在开学啊，那时人多票不好买，不过你们也许是坐飞机吧，现在可以飞到鸡西了...
我：飞到鸡西后怎么去850农场？
姐：再坐依维柯2小时就到了，明年高速公路10月就通车了，就更快了...
我：依维柯是公交车还是私家车！
姐：依维柯就是比大客车还快点的小客车，速度相对要快些。
我：瑞士才5点半，姐你累了就休息吧。我们定好回程的时间就通知你。
姐：5点半是早上还是晚上？
我：晚上。
姐：好的，88，改天再聊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6点，中国的时间凌晨1点，新的一年已经翩然而至。


我和老公将烤鸡、土豆胡萝卜泥、黄瓜色拉摆到桌上，倒了啤酒、橙汁，开始享用晚餐。一边吃，我一边絮絮叨叨地讲述中国的春晚，他说，你掉泪了，我说是的。他就吻我。他知道，这是我有生第一次没有在中国与父母、兄弟姐妹共度春节。早晨起来他就叮嘱我打电话回家。


是的，我想家。我知道，如今，我的家在瑞士，与老公在一起，我很快乐。可是，我的心里永远难以割舍我的根，那是我亲爱的祖国，那里有生我养我的父母，有共同长大的兄弟姐妹。还有老师、朋友……

无论如何，今年我都要回北大荒看看，去看看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去看看那些正在消失的连队，我必须再次亲自用手触摸那片黑土地、用眼睛丈量那广袤的田野、那条清澈的潺潺流淌的小河、那片野花盛开的荒草地……我希望它们都还在那里安静地等着我，我不知道，当我的双脚真地踏上那片土地的时候，我的心里会有着怎样的感受。那一定是百感交集的。20多年过去了，生活中发生了那么多变化，我童年的伙伴仍在那里，是他们，让我得到回乡的感觉。






[ 本帖最后由 芳菲 于 2012-2-3 03:5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