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缤纷112】东于东南
2022-01-07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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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到底还是欢喜南方多一些。
不是说老家不好。
经年的泊居,一直在外在外,鲜有的归去总觉劳顿。加上豫西略显干燥的水土似乎并不养我:胃里的记忆也分明,旧时味也没变,但多呆几天,便嘴起泡,舌生疮,是故土的情意过于浓重吧,我不想认为这是欺生,哪怕些许。我略略担心,再经年之后,我会将她的一些好渐渐忘却去。
是父母早早成土了吧。又或女儿家家,无根的心思平添几分:所谓故土,到底待男儿厚些,叶落归根总是他们罢了。我黯却了乡思,心底滋生的念竟是不再归来,不想归去了。
2.
但住校的少年在老家求着他的学业,做母亲的影子虽远在沪上,心底里挂念总是要的。我匆匆归去与少年小聚,比我高的少年耐烦地听我叨唠,小跑着去扔垃圾,按我的喜好点单订餐,再不是叛逆时的一脸不服与倔强。我看着少年俊秀的眉宇,心里止不住欢喜,原来长大总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我还是愧疚,我陪他的时间太少!我将桌椅抹了又抹,衣柜理了又理,洗净一些鞋袜,擦亮一些用具,似乎屋里整洁整齐,可以将一些愧疚冲抵。
小聚短暂,母子相处的欣喜也短暂,忙碌几天,稍做安顿,送少年返校去继续他的学业,我也该走了。
3.
我要去的地方,还是申城。
微风斜阳里,趋向东于东南的列车隆隆。
一闪即过的草木涌着葱茏,没有秋意里的凋落和灰黄。
我看着窗外,看机器收割过的稻茬地,向人间展示着富裕富贵宽阔齐整的黄;看几十或百亩的大幅水域,田地一样被一条条纵横平直的黑标线切割的连绵方正,看水塘里渺渺青天,闲云盈盈;而那些乡村屋舍,或瓦或墙,在列车的快进里切换隐现,竟是甚好。
我想撺掇一些诗句出喉,然而,一句也没有。
4.
申城是大城,一线的那种。
是沿海沿江的缘故吧,总是雨多。
雨多,草木也常绿。即便秋冬,满头珠翠的样子让人感受不出什么别样的萧瑟,像春天无限的延长,也像夏天不曾的过完。除了银杏法梧那种必黄的树,还有种植坪里会枯的草,四季里穿梭往来的仿佛只有温差,草木颜色实在不够分明。
实在要颜色分明,同是大城,就说北京。
得从风说起。北国的风过草原,过大漠,过山梁,从“春脖子短”开始,起风,起风,刮土,刮土。不刮土了,就入夏,然后枫叶红,城墙雪,真正的四季分明,满满的北国风情。
申城“春脖子”也短。可从风说起,也可不从。长江在此入海,风从长江来,还是从海上,不细究。海风,江风,沙沙,飒飒。年年枫叶,岁岁梧桐。
但申城少雪。而滋润申城草长花发树生莺飞,燕喃泥暖色香味全的,便是湿润,湿润,下雨,下雨。
5.
湿漉漉的街道总是有行人,有车辆,匆匆忙忙又按部就班。公交车开过来又驶过去,到了站台,“嗤”一声停刹,“噗”一声吐气,车门开开关关中,人匆匆,车也匆匆。
地铁也一样。洪流的穿梭里不会有相识的人。时尚的,怀旧的,不起眼的,非主流的,目光掠过,潮水一样,一波涌来,一波退去。无非忙着回家,忙着生计,忙着罗曼蒂克……
多雨的城里,我栖居,穿梭,偶尔的午夜梦回。
梦回家里渐渐长大的少年,梦回那渐远的故土与篱落,烟火与灯盏。
也梦回那雨。
那下在外滩,下在明珠塔,下在港口,下在高架桥,下在弄堂,下在黄浦江,下在每一条街道的雨,是不是也有梦想?它们在要落的地方落下,可是期盼已久的方向。
它们有大有小,有疾有徐,淅沥,啪嗒,汇聚,分流......
而那些草木、行人,像一个个跃动的词:压力,艺术,文艺,时尚,精致,安分,冷漠,渺小,升腾……他们交融在晓色朦胧,夜色阑珊;交融在光怪陆离,星星点灯;交融在老腔调,新韵味,不夜城;交融在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那雨,也会有人的心思吧。
譬如,去滨江大道的散步,肆意的笑、安静的看,听半小时一次的钟声、聆偶尔低沉的笛鸣?
人跟雨也相仿吧。
人海里攒动的人,如倒挂在人间的每一滴雨,天上的云一样游动游动,落了,便落在想落的地方。
6.
我到底欢喜南方多一些。
那渐远的故土与篱落,烟火与灯盏,都且映于异乡的明月里罢。
至于那些生命里的因缘际会,那些爱过的人。我只能想起,有些说过的话如昨。
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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