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缤纷56】最美的果实

      随着秋天渐渐深入，餐桌上的水果、干果越来越丰富，红的、紫的、黄的、堆在碟子里，像五颜六色的玛瑙，这些都是从外面买来的，对于我来说，亲眼见到过依旧在树枝上挂着的秋果，就是柿子和无花果了。它们挂在枝头，一天天变化着，虽然是年年看到它们花开花落，结出青涩的稚果，然后慢慢地长大，到了秋风起，落叶满地的时候，又记不清它们花开的样子，以及青涩的果实。有选择的遗忘也许是人的一种优良的品德。

      无花果树很容易扦插成活，也无需人花多少心思去照顾。年前，开春不久，在院子里剪了三枝无花果的枝条，交给爱花的同事，到现在已经长出一米多高，明年也许就能结出甜美的果实。无花果树的花就是它的果，花果一体的果是很少见的，以前听到无花果就真以为是没有花就能结出果来，所以一直对无花果抱有一丝怜悯和好感。

      无花果的叶片很大，很绿，毛茸茸的显得粗糙，果实就结在叶片根部，一个圆形的顶上开一个洞口的果实，成熟的无花果表皮泛白，洞口见红。把熟了的果实摘下来，放在秋天的阳光下，一阵秋风就可以把它晾干，变成甜味更加醇厚的干果。

      秋天的风是干燥的，它能快速的带走植物的叶子、果实里的水份，让它们变硬，变脆，所以秋天让我们的身体感到干爽，光滑，因为我们身体排出的汗液马上就被秋风带走了，我们的毛孔开始缩小，比夏天要小很多，防止身体被秋风抽干。

      树上的无花果在秋风中很快就熟透了掉在地上，被夜行动物吃掉，来不及成熟的果实，也渐渐会自动脱落，然后硬的像一颗石子。

      每一种植物的果实应对秋风的形态都是不同的，像动物有的冬眠，有的作茧，有的迁徙，而我最喜欢的却是始终站立枝头，即使天气严寒，冰冻三尺，大雪纷飞的时候，也还傲雪挺立的柿子了。天气越冷它越变的通红，它的滋味也变的越来越甜，即使果肉已经变成沙沙的冰碴，它也不掉下来。它在期待一种升华。

      柿子真是一种特别的果实，它的颜色最能体现出秋天的味道，金黄色的外皮坚硬密实，涩味深厚，这是它的保护味，这时候的鸟儿并不会借它的枝条歇脚。随着秋风的劲急，在它的内部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变化，它的皮在变薄，它的果肉在变软、变甜，一场霜降下来，它的涩味也变淡了，聪敏的鸟儿这时就会经常光顾，在枝头站立，靠近一颗金黄、黄的发红的柿子旁，啄开果皮，贪婪的啄食着鲜甜的果肉。柿树的叶子大而肥厚，此时也有些黄晕，古人在这个时候把它们摘下来晾干，作为习字的纸张别有趣味，色彩斑驳的叶片上落下一个或几个墨迹，人与自然的融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我非常喜欢方柿的敦厚质朴的样子，它宽厚的高度，圆润的果形很像我的性格，个中的涩味恰如一个人的个性，它饱满而不张扬，又像弥勒佛的大肚皮。方柿很适宜作为一种摆盘，和其它水果一起，你怎么摆弄都无法把它摆在从属的位置上，它耀眼的金黄色、硕大的身躯都会让其它水果黯然失色，花不言美，美从心来，当你喜欢一种事物，你就会对其它的物件熟视无睹。

      我一个文友告诉我柿子落了，它果肉的甜美进入人的胃口以后，剩下的柿蒂是一味治疗腹泻的良药，是他们村庄特有的药方，柿蒂的收涩性收住了奔泻的水液，因此药到病除。我悄然把这个药方记录下来，默默地承接着自然的馈赠。

      柿蒂还是建筑、服饰和家用器物上的装饰品，它们被刻印在上面，像一朵朵盛开的花朵。

      冬天来到了，大雪封山好几天后，挂在树上的柿子被冻得通红，这是收获的人们故意留下的，有的地方把这样的预留柿子叫做“老鸦柿”，就是为了在天寒地冻的时候为寻食的鸟儿们留下的，如果哪个人家忘记留下“老鸦柿”，一个村庄的人们都会瞧不起他，他们自己也会感到惭愧。人们也许知道柿子的心思，它开花结果并不仅仅是为了满足人们的需要，它还是鸟儿们冬天的粮仓。

      当一只灰喜鹊，迎着纷飞的雪花，在柿树上啄食着柿果，在这样的一个非仪式中，柿子完成了它升华的那一刻。秋天以后，在冬天白茫茫的苍野中，这是天地间最美的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