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天空不碍月团圆

       去超市
　　 在家宅了两天后，我决定去趟超市。除了一些速冻的圆子和虾，家里就只剩地瓜和土豆了。土豆是上上次我去超市买的，四个，地瓜是岳母两个月前带来的，还有不少。这次我决定痛改前非，不再只买两三天的口粮，而是一次性买够一周的。疫情进入关键时刻，附近小区的外地人陆续回来了，超市，显然是大家必去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加上说10日开工，午餐肯定不能吃食堂，外卖都不提倡，鼓励带饭。考虑到就那么一个微波炉，带饭加热也有风险，我最终决定靠面包和方便面解决掉五个工作日的午餐。按电梯还是用钥匙，开门则是用脚。超市里人明显多了，我谨慎地跟别人保持距离，看得出对方也是。先买了个三斤多的肘子，又买了萝卜、洋葱、茄子、豇豆和青椒。青椒是拿回去炒土豆丝的，本来还想买块老豆腐，发现只剩贵的那种了，没舍得。面包促销，两份12块，1公斤挂面7块，开心的是，竟然有鸡蛋，买了一盒，10个，12块。总共花了不到170，用信用卡结账，装了满满一大袋子。
　　
　　 天空不碍月团圆
　　 之所以不用更安全的手机支付，是因为没钱了，而且我花呗刚好是今天还款。昨天刚让叶子给我转账把钱还完，不想再要钱。有趣的是，其实到了晚上，还是不得不又找她要了一百块。元宵节，公司有个客户群，总得表示一下。当然也可以装糊涂，问题是，谁傻？钱不在多少，没人指望这个发财，但有没有的性质不同。叶子没说话，给我转了二百。我在QQ群里发了一百，祝福语是：“天空不碍月团圆。”这句话多年前第一次见就很喜欢，至今依然。只是，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想到了在金山的叶子和天天，心里有点难过，到阳台上，使劲儿也没找到月亮，心情就更惨淡。面对此情此景，就跟当年老杜面临被秋风所破的茅屋一样，最好的解决方法，自然就是把个人悲伤的这一滴水，扔进群体悲伤的海洋。他说了句“安得广厦千万间”的便宜话，而我则是上网去看疫情的各种视频，这个晚上，最近这段日子，多少家庭，不得团圆。相比其那些面临生离死别的艰难，我们这点，的确不算什么了。在一个暖心的视频后面，我留言说：“要相信一个传承几千年文明骨子里的善良。”早上，我把这话转发朋友圈。
　　
　　 不是人
　　 前两天说是10日上班，前天又说不确定，得等通知，到了昨天上午，说确定了，就是10号上班，并且发了很长一段注意事项的公告，等到下午，新的通知是：只有生产线的可以上班，其他人继续在家办公，开工时间另行通知。我能感受到这些变化背后的博弈和无奈，也明白决策者面对疫情和经济的两难。在网上跟人聊天，说起这事儿，有人回复说开工条件很苛刻，要申请、要保证要担责，把责任全推给企业了，出了事是公司的。我不确定这是否就是真相或者全部真相，但是，也更能体会到重压下的无奈。作为个人，高尚、牺牲和担当还是可以偶尔闪现的，但作为一个组织，相对就比较难。企业所在园区，以及其所属街道，当然，都是组织。组织是人组成的，但，它当然不是人。不是人，当然是骂人的话，但是，如果说的对象的确不是人，那就只是客观陈述。想说的，还是无奈，而不是指责。就像医院里很多规矩，也不近人情，但不表示那组织里的医生，没有情，恰恰相反，一旦具体到个人，善良，就像自私一样，不可能完全没有。
　　
　　 在网上
　　 上不了班，公司就在网上搞培训和知识竞赛，也很热闹。天天所在幼儿园都搞起来停课不停学，老师每天在上面发个科学小实验或者教个叠纸，大家照着做了，录像或拍照上传。当然，并不是所有人家都配合，也有不少家长只是直接打健康卡了事儿。健康卡一直是我打，这样叶子就不用打开钉钉，多耗流量，可是录像这事儿，只能靠她。“你录像上传，还是不参与，我打卡就好了？”我请示她。她说：“打卡就好。”流量肯定是她考虑的因素之一，另外的因素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当然不担心天天会玩疯了，叶子给他学习和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昨天视频，小家伙开心地给我讲他跟妈妈在玩21点。视频一分多钟挂断，我电话打过去，给他讲了一个小狐狸和天天玩21点的故事。小狐狸拿到两张牌，17点，他还要，结果拿到一张8，砰的一声，爆炸了，小狐狸的脸都炸黑了……天天在那边哈哈大笑着说：“天天拿到了20点，我不要了，18点以上就不能要了。”
　　
　　 疫情，家
　　 网购的棉线手套，这两天就能到了。我还有八个一次性口罩，省着用，应该可以坚持到胜利那一天。昨天有人说虹桥火车站那边因为测温而拥挤，很快，官方辟谣了。我其实一直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很长时间里，都觉得住哪儿都行，第一次想在大城市安家，还是父母生病的时候。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家在上海等大城市，那么我读书工作就不用跟家人分开，那该多好。我不想将来我的孩子，再经历一番我那种内心的煎熬，所以，我决定在上海扎根了。如今来看，还不只是可以和家人一起这份好处，比如，还可以少坐很多交通工具。显然，更安全，网上几乎每天都有寻人启示，某某车次和航班。那天跟叶子聊天，我就说啊，要是天天考上交大或者华东师范就好了，他骑自行车就可以去上学。叶子想想也觉得开心，但嘴上说得是，那他也得考得上才是。一家人，能在一起，多好。我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的场景之一，就是一家人围坐在桌边，有说有笑地吃饭。房间多大，没关系，吃得好坏，嗯，不能太差，总得有肉不是。
　　
　　 《过年》
　　 这个没有月亮可赏的元宵节，只有零星的鞭炮声响。叶子天天不在身边的晚餐，我吃了三个馒头，一大碗萝卜炖肉，吃肉时蘸了醋和酱油。从超市回来就洗澡洗衣服了，所以晚餐后就直接上床躺着。给家人打了电话之后，想找个免费电影看，然后就遭遇了《过年》。主演是李保田和赵丽蓉，还有葛优、六小龄童等大腕，唱主题曲的是腾格尔。当那些熟悉的场景一一在眼前呈现，我哭了，那些事儿，已经是三十年前。赵丽蓉小心打开手帕，露出里面的几张纸币，跟我小时候，娘赶集时一模一样。地上天上的烟花照亮了人脸，还有包在饺子的硬币，雪堆里埋着的鸡，出锅后才撒上一勺盐的油炸花生米，这样的年，我已经多少年都没过了。那个在炕头上给长辈磕头要压岁钱的孩子，可不就是我儿时的样子？那时候过年，总是要拍一张全家福的，穿着新衣裳，还得上点妆。影片最后，孩子们折腾得遍地狼藉，老太太却仍然坚守着的“大年初一不扫地”的规矩。等下一次过年，我想给天天讲讲“拦门棍”，还有那些我其实也记不住多少的老礼儿。

       多想活着
朋友群里，有人发了俄罗斯那首著名的《多想活着》的MV，配图和视频是武汉的。是啊，多想活着，为那些我们爱的，和爱我们的。前天，高中同学群里传来一个消息，丁老师走了。我去年曾经写过他，我高中的物理老师和年级主任，那是我毕业二十年后首次见到他，在热搜的视频里。那时候，五莲县二中老师因为打了学生和后续教育部门的处理而火爆一时，他就是漩涡中县二中的校长。半年后，他去世了，55岁，跟病毒无关。消息一出，本来一个月难得有条消息的群里，冒出很多人哀悼和惋惜，几个字吧，然后，又沉默下去。我本想给他写篇什么，但上次那篇几乎写尽了，算了，就这样吧。昨天去超市的路上，看到小区里的白玉兰已经有花骨朵了，不过，看样子开花还得点时间。

　　
　　 河蚌赌徒
　　 2020年2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