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鸟

    三十年前，阳还是一个高一的学生。

    阳和他的四个好朋友处于长身体阶段，经常聚在一起，那时候物资匮乏，讨论最多的是吃，打牙祭是终极目标。

    阳家的后面有座小山，山上有两棵相邻不足二十米的大榕树。暑假的某一个黄昏，他们坐在其中的一棵大榕树下，望着血红的夕阳，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不知不觉间话题又一次地扯到了吃，阳挠了挠头，不自觉地向上望，此时无数只麻雀，正归心似箭地飞回大树，叽叽喳喳，呼朋引伴，俨然正在开一个临时派对的大型演唱会，热闹非凡。阳的头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兴奋地跳起来：“我有办法让你们这些‘馋猫’解馋了。”听到这里，其他人双眼都发出了光芒，催促道：“你有什么办法？”阳却故意卖起了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四个急性子的便急不可耐地让阳说出正确答案。

    赚足了眼球的阳，这才慢条斯理道：“喏，请抬头向上看。”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茂密的树上除了不计其数的麻雀在欢唱着人听不懂的歌曲外，别的什么也没有了，阳故意重复一句：“麻雀。”他们这才恍然大悟，五颗脑袋碰在一起，临时开了个会议，等晚上麻雀全部归巢后才动手，并进行了分工协作。

    两个人拿着根长长的棍子，站在右边的大树下，对着树枝不断地拍打，受到突然袭击的麻雀，惊慌失措，纷纷逃亡到左边的大树上。阳和同伴早已潜伏在左边的树上了，他们的左手攀着树枝，身体紧紧地贴在树枝上，右手摊开，严阵以待，一旦麻雀不小心撞到他们手上，难逃厄运，不一会儿，他们就抓了好几只麻雀，面对着前仆后继地飞来的麻雀，他们恨不得爹妈多生几只手，好抓住更多的麻雀，可是他们的手不够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办？阳急中生智，索性把上衣塞在裤子中，另外两个马上效仿，于是上衣就变成了临时的麻袋，麻雀被塞进了一个热的、狭窄、不通风的“麻袋”中，面临一个如此陌生的环境，它们更加的惊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爪子抓在他们身上又痒又疼，于是有人提议干脆把它们的脖子拧断，可怜的麻雀的鲜血染红了他们的上衣，见装得差不多，这才鸣金收兵，满载而归。

    负责赶麻雀的两个小伙子见三个同伴上身鼓囊囊的，上衣血淋淋的，好像是外星人，忍俊不住地笑了，而他们三个互相对视着也乐不可支地笑了。五个人马上又投入到新一轮的战斗中，搬来石头砌成简易的土灶，有的捡来干柴，阳从家里找来一根铁线把麻雀串起来，放在火上烤，不一会，阵阵香气扑鼻而来，他们的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淌，以致顾不得滚烫，抓了一只在手上，从左手转到右手，又从右手转到左手，鼓起两腮用力地吹着，让它们迅速降温，他们大快朵颐、大呼过瘾，地上早已一片狼藉，吃饱后望着像卖炭翁的手和脸。他们决定下河洗澡，在河里嬉戏玩耍，折腾到半夜，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家，第二天，他们有的流鼻血、有的嘴角起泡、有的嗓子痛，以致声音都沙哑了，因为太热了。

    那是一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虽然对可怜的麻雀来说是一场劫难，但似乎也怪不得那时少不更事的他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