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的姿态

江帆

江帆是个失宠的船女，影影绰绰总是不肯离去。可是，生活是一个实用主义，所以，消失成为了必然。走了，飞快地消失在我这个年龄，怀念仅仅留在了记忆之中。其实，失踪有它的背景，帆影是风的动力，时代变了，螺旋桨更能征服水流的阻力，所以，船帆才失去了魅力。 也许是过去的时光比较老态，所以才放缓了脚步，节奏非常缓慢。远航的帆影太过漫长，隐隐绰绰已经走过了一两千年历史，甚至还要更长一点。人类把它挂在桅杆上，对于文明这已经初见智慧，摆渡江湖，如行陆地，这才有了水上渔舟。如今，那个风依然是风，那个水还在古老的河床继续地流淌，大海自然不会显示它的老者风范，唯一可信的实据是换了人间。工业文明带来的巨大科技时轮，不仅撬动着陆地，也搅动着遥远而又柔软的江湖。于是，水近了，帆落了。节奏变化的真快，人们蜂拥而至地走向动力甲板，万吨巨轮一声汽笛鸣奏，滚滚浓烟化云推波，劈波斩浪，走的浩浩荡荡，浪花四溅。惊扰的鸥鹭刹那间起水，振臂高飞，盘绕在舷尾久久地瞩目。走向五大洲四大洋，这样的行程不再是梦，难怪水鸟惊诧不已，成群地跟随，以探究竟。还记得那些艰难的水路是用帆影勾勒出壮举，填补空白，世人知识的盲区才有了新的注解。远航，须得水手齐心协力，殊死冒险。东方的郑和七下西洋，船影在印度洋彼岸久久地停留。欧洲意大利航海家哥伦布，1492年第一次远航发现了通往美洲的新大陆。更有甚者是葡萄牙人麦哲伦，十六世纪初就首次完成了穿越大西洋、太平洋、印度洋的环球航行。海洋探险，留下了航海的惊天伟业，而这些船只也仅仅是借助了风帆，海途如愿，让人感叹桅杆上的海路，更是佩服他们扬帆时的胆量和魄力。谁在诉说着风的故事，谁在寻找着郑和的船队？喃喃地低语告慰涛声，默默地叙述告诉司南，那一处航线，已将风的动力悄悄地收藏，船体遗弃在了船坞，难怪今日再也见不到帆的身影。原来，遗传、承续的后生全都用螺旋桨动力来继续航程。

其实，我还是钟情于自然，帆是最贴近自然的产物。简单的装置不比深奥繁杂的现代科技。一根桅杆，一张帆影，就能摆渡江河湖海。钟情是我骨子里的向往，于帆影，独留一份思考停留在人格的桅杆上。帆船是智慧的脚步，用它可以丈量江的长度，海的宽度。那远处，更是诗人的情结。有帆，大海大江就无所畏惧。自从地球布置了水域这一命题，人类就有了伟大的航行诗篇。于心，总藏着一个遥远的帆影，他把潜藏的情感淋漓尽致地调动出来。于是，就有了澎湃的浪花，激扬而又美丽的诗作。“孤帆远影皆空尽”，“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那是诗人的胸怀。水色天际，辽远无边，苍茫的江景都在帆影之中，背景痴迷了诗者。我感叹，这种行装怎么能不让人久久地留念呢。

没有了帆影就没有了伟大的诗人。帆影，淡薄如雾，如云如烟，远远的，半篙新涨满帆风，慢悠悠的生活姿态，轻重缓急都有艄公来自如地把握。进步带走了诗国，四目环顾，远景只有天际线上的沙鸥。是谁阻断了诗圣的视线？让感觉落荒而走；让灵感搁浅在沙洲；一切仿佛全都在背叛，为帆影做最后的礼葬。无法想象，帆影里酝酿的渔乡还会有梦乡。机器声划过了水面，我的心久久不能愈合，许多厚重的韵致至此画上了一个简单的句号。过去了，长长的一个蜜月！守着你就是守着江风，守着渔火，守着信念，绿水青山都走在路上。生于水，成于水，安详地进入故国的梦乡。茫然，不再思量帆的行程，空对一江明月，把酒临风帆影。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龙女瘦身了，取下了桅杆。苗条后随之而来的是庞大而又坚固的万吨巨轮，这样的体态就是今天的船影，强大的动力与逆流足以抗衡，而你，确实难以做到。

“呜——呜——”的汽笛声已经鸣响，卸下了前世的脚步，卸下了几世的情缘，去寻找一方远处停泊栖息的港湾。

江湖

江湖很远，湖面很近，在江水的感召下，只用了一个行期，就战战兢兢翻上了堤岸，做成了一个个瑶池，构成了江城的城池。我分明是湖水里的王子，饮琼沐浴都是江水、山脉的玉体，陆相的坐标如果没有湖水点缀，我的身体也许就失去了平衡，失去了泪泉，少了几许妩媚的灵眸。

汤汤荡荡，浩浩泱泱，居城一隅，在水一方。东南北湖，却少了一个西湖，这是他人预料到的，与杭州西子相比，只能用沙湖来填补调情的空白。江城人的浪漫都藏在湖水的清波媚眼中。要说湖泊的姿态，这里的地界还有很多，大大小小二三十个，我不好详尽地一一列举。各有各的风韵，各有各的妩媚身段，这是我爱上这个城市的理由。总有一张名片属于江城市民，难怪都说我是千湖之省、鱼米之乡，九头鸟的后生。是湖的子民。梦在水里，于是就有了高雅的姿态，自信的步伐，虽或稍稍藏有些许狡黠的深邃，心湖静着，还有水的波纹，冲破莲蓬的遮蔽，于是，开始起伏荡漾。

我知道，湖是江的妹子，江从源头一路跌跌撞撞袒露着胸膛走来，一路弯过了无数个山梁。冰川、高原出落成江水早期的构想，金沙江峡谷给它补充了激扬，奔放。自达见过了神女峰后，从此爱就在它的胸中缠绵悱恻，深情地酝酿。萌生的爱恋攀不上高高在上的仙女，于是，摇摇摆摆冲出了三峡，来到了汉江平原寻觅一方静谧的爱巢。江是王子失落的眼神，滔滔的诗卷，江是长长的牵挂与留恋，一浪一旋都带着梦想。失意写在男儿的水波里，卷着无数个浪头回首瞩目，水珠儿跳出江面，张望得辛苦。我知道，它再也飞不到仙女的身边，所以总是喋喋不休，涛声依旧，沿着九曲回肠的来路声声高亢，声声齐唱。思念的行程，一头牵着神女的裙裾，一头就这样匆忙地赶着路程。来到汉水交汇之滨，江水才凝聚了泪珠，化为了岸上无数个湖泊。 没有爱怎么留得住一江春水？没有长长的艰难行程，不可能懂得长江的思念，我是幸运的泊主，湖泊小生与妹子的柔情见证了一对高飞的雁阵，它的远方就是逆江而上的神女，留下雁儿两地穿梭，它们一定是湖水的密使，情书就藏在丰满的羽翼之下。 沙鸥轻灵还是那么星星点点，跟随着游轮，亲吻着江水。无数个接吻都传递着一个信息，那就是湖水的志向，男儿留守的力量。

此地泊岸，不再去远寻大海的温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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