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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在冬夜仰望一棵树

2022-01-08抒情散文顽主
在冬夜仰望一棵树,是什么样的心情?就像此刻,我站在一棵树下。树不高,只有三米,是路边总也长不大的老树。振兴路边的道旁,树像是长不大的小老头,树是分开种植的,垂柳与我面前这种叫不出名字的树,交替站成长长的列。傍晚,只有在傍晚光线斜着散射的时候……


  在冬夜仰望一棵树,是什么样的心情?就像此刻,我站在一棵树下。


  树不高,只有三米,是路边总也长不大的老树。振兴路边的道旁,树像是长不大的小老头,树是分开种植的,垂柳与我面前这种叫不出名字的树,交替站成长长的列。傍晚,只有在傍晚光线斜着散射的时候,我才会看清树列,好象散兵线,又不那么整齐划一。树有直的有略斜的,树冠有大的,也有稍小的,树给我空间上的纵深感,好象街道通向未知的方向。遥远,或者一幅画面里。


  振兴路是条老街,路名残留着那个火红年代的气息,但是街道与振兴无关,它是被城市遗忘的,别的街道如上海路,北京路,有移栽的香樟和银杏,那些文雅的,有品位的花或草。振兴路,只有本地土生土长的树,既不直也不高更不挺拔,土里土气,就好象我少年时去乡下所见的那样。那时的乡下有很多歪歪扭扭的树,赤脚的孩子可以轻易地爬上去掏麻雀窝,喜鹊窝在高高的杨树上,可望而不可及。


  所有的一切,都是随意的联想,振兴路的树也是如此,好歹经过园林工人的管护,树有些呆板,有些机械,但在这样的一个夜晚——11月的初冬,天气已经有些寒冷了,等人和看树,我必须穿上薄的棉衣,更多的行人穿着薄的呢子,或者厚些的夹克。城市的夜晚没有星光,振兴路上很僻静,只有暗淡的灯光,这光是路边的两三人家,一个叫着小湘港的酒店,以及附近的酶制剂厂漏出来的,小湘港的名字很怪,到底是香港还是湖南呢?白天经过,我经常看到玻璃门里,女服务员穿着红绸缎的旗袍对面站成两列,到了晚上,酒店无疑是这一带最大的光源,有宾客对着圆桌举杯喝酒,而酶制剂厂是个神秘之所,它的光线是弱的,隐约听见车间的机器响,轻微的,但我想那里面一定有金属的罐子和管道,有穿白衣服的工人,但我不想体验这样的夜晚工作。很多年前,我有过,但是不适应。尤其是冬天的夜晚,干活总有飘忽忽的感觉。


  振兴路是个停车的地方,一到晚上,就有汽车停在这里,好象是约定俗成,每辆车都有自己的位置,我经常看到的有两辆泥头车,一辆翻斗车,几辆小汽车。泥头车停在老菜场的附近,小汽车听在老法院的门前,法院搬走后,那里就成了派出所的一个点,沿路的一侧,摆着几盆硕大的铁树,用铁栅栏围住了,显然是为了防盗窃,这样的措施用在派出所,有点讽刺的意味。


  我站在那棵树前,那只是棵普普通通的树。为了等待生命中的一个人,我需要在冬夜站在树下,久而久之,我与那棵树就熟悉了,我观察过它的春夏秋冬,夏夜里,有无数的飞蛾绕着路灯转,好象翻飞的雪花,仔细看,就看见树丛中也有虫子飞进飞出,它们细小轻盈,恍若不存在。也有几只虫用细线吊着自己,我记得童年时,树上多此虫,小孩子称之为吊死鬼。现在是冬天,那些小虫当然销声匿迹了,只有椭圆的叶子,不,应该是拉长的水滴形叶子,呈现在我的眼前,有些叶子几乎与我的头发齐平,借着微弱的光,我能看到叶子的脉络,那么多的叶子点缀在树上,光线是杂乱的,来自各个方向,老法院,酶制剂厂,马路对过的小超市,以及最近的公厕,几乎是近在咫尺,光线又是强弱不均匀的,大多阴暗,还有流动的光,那是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于是叶子就隐藏在明或暗中,晦涩的,阴郁的,沉默不语。


  我与叶子对视,我把叶子想象成一个个活着的生命,春去秋来,转眼到了凋零的季节。事实上,振兴路是条向北的路,从北方来的冷空气肆无忌惮地吹着,肆虐着,每阵风来,就裹挟着灰尘和落叶,也就有枯叶在风中回旋,那是叶子们不情愿地离开树,但是树需要叶子离开,在寒冷干燥的冬季,树需要减少水分的蒸发,叶子的离开是时候了,这是自然规律,无关离舍情谊。


  我知道我是犯了错误,叶子,有那么多热闹在寒冷之中的叶子,它们并不孤单,每一片叶子都有它的面孔,它们一起在寒夜中无声地喧嚣着,只不过我是听不见了。况且,叶子并不是独立的生命个体,叶子对树,犹如我们人类的皮肤和头发,可以凋落,可以脱离。叶子一岁一枯荣,叶子是树记录年龄的绳结,犹如树干中的年轮。北风吹来时,我会竖起衣领,缩着脑袋,躲到路边汽车的后面,因为树太瘦弱,无法阻挡着寒风。


  路边有中巴车,老旧的中巴,我说车老旧,是因为车的烤漆已经班驳,后门还插了个铁棍当门销子,上了挂锁,这么老土的办法,暗示着车主是个不讲究的人,而这样的车,显然不适合带客跑乡镇的,它是运什么的?货物,或者是殡葬车,开向那个终点站?我不得而知。有几次,我穷极无聊,就站到车头窥视,我看到油腻的仪表盘上放着一个有机玻璃的饮水杯,除此以外,更无一点活动的痕迹,似乎这车早已停在路边好多年,为的只是与树一道朽为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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