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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祖母绿的村庄

2022-01-08叙事散文宋长征
墙角,长出一棵草。这棵草也太小了,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但毕竟是春天的第一抹新绿,点亮了枯燥的院落。草籽是什么时候走到院子里来的?可能是一只鸡,在小河滩上捉虫子,顺便,把一粒草籽吞进肚子里,带回了家。鸡粪留在墙旮旯,听见春风一喊,就睁开了眼睛。……

  墙角,长出一棵草。这棵草也太小了,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但毕竟是春天的第一抹新绿,点亮了枯燥的院落。   草籽是什么时候走到院子里来的?可能是一只鸡,在小河滩上捉虫子,顺便,把一粒草籽吞进肚子里,带回了家。鸡粪留在墙旮旯,听见春风一喊,就睁开了眼睛。也可能是母亲,从田里归来,身上沾满了草茎和几粒草籽,轻轻抖落,给乏味的院落,点亮一盏绿焰的灯火。   我宁愿是一阵风,在秋天,把草籽托在手心,飞来刮去,路过村庄的上空,不小心遗落。一株草顶开地上的瓦片,在靛蓝的瓦片下,打量这个新奇的世界。旁边,是她的妹妹吧,脸上还未褪去嫩黄的稚气,顶着一颗忽闪忽闪的露珠,在晨曦里微笑。这些草该有多么坚强,沿着墙角,爬上了土墙;那么远,又爬上了屋顶。去年夏天,母亲说,草都爬上屋顶了,凉快是凉快,可有些须子都扎进了屋里,一下雨,滴滴答答。一个夏日的中午,不用下田,就割了足足两大捆草,剃了毛发的老屋,这才精神抖擞了一些。   要知道,斩草除根可没那么容易。你瞧,这些草不还是又一次爬上屋顶,披着霞光,在晨风中微笑。   一棵榆树,长在院落一角。冬天,落光了叶子,枝条散发般在风中飘舞。一棵树,从来不肯轻易失去生命的激情,先是嫩绿的榆钱,一串串,从茸茸、淡紫色的小球里钻出头来,看看天,看看地。一些盖在农家的铁锅里,青青的榆钱饽饽,蘸了油辣子,那个香,那个甜,那个难得的香甜滑润,滋养着村子里一代又一代的人。毗邻的,是一棵刺槐树,长得老气横秋,也有些霸道。高不过榆树,就把枝桠横着长,占据了半个院子。槐花开,最是诱人。紫色的蝴蝶,黄色的蜜蜂,在云朵一样的槐花云里,飞舞。花开的季节总是很短,时间一声轻叹,一转眼,榆钱漫天飞舞。那些飞碟一样的种子,会飞到哪里去呢?会不会,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找到一块合适的土地,扎下根来,继续繁衍。榆树的叶子出来了,油嫩,碧绿,抬头看去,正像一片绿色的云,飘在院子的上空。过了没多久,槐花也落了。槐花落,燕子飞,轻轻的呢喃,在老屋里,在院落里,回转,不亚于一段美妙的钢琴曲。   走出家门吧,别辜负墙角那抹小小的绿。野草带来的绿色旋律,已悄然在村庄的每个角落回旋。   小树林。苦楝树,小小的叶子,一如少女多情的眼眸,一眨一眨,在向谁脉脉含情。梨树,青涩的果实,掩映在枝叶间,羞怯不语。此时,它们不过是三五岁的孩童,把每一片树叶都当成了风筝,牵着时间的线轴,快乐的笑声,撒落;遥引一只青山羊,在树下张望着眼神。那棵梨树也太小了吧,小的弱不禁风。前些日子,从小梨树下走过,疑惑地看了又看,却始终想象不出小梨树的年龄。三十年?还是二十年?乡间的土壤,并没有让一棵树从小树长成大树。它显得如此委屈,却又擎起很多梨花开。在春天,也许什么样的烦恼都能忘记,我们在意的,生命的绿,时光的绿,早已打开幸福的盒子。或者,还有一些神奇的礼物,正藏在春天的梦里。   小池塘里的水,轻柔,清冽。让人忍不住想掬起一捧,尝尝这清澈的味道。几只鸭,安静地在水面上划来划去,像一艘撑破绿水的小船,就连漾起的水波,也变得那般青绿。飘摇的柳,像一个柔媚的少妇,青丝垂肩。你不要打扰,那安静的思念。你看她绿色的眸子,早已柔情似水。放羊的牧童,轻轻挥了下手中的羊鞭,柳笛声声,从水面上清脆地飞过。有心的人啊,你一定能听见。那悠扬的柳笛声中,沉睡在小池塘里的青莲,沉默着,也许已然苏醒,也许还在积蓄着力量。等蜻蜓掠过夏日的水面,擎起一面面碧绿的叶子。舒展着,轻柔着,让一只正在歌唱的青蛙,惊诧地张大嘴巴。雨,扑簌簌落下,这是一个多么美丽可爱的家。

  堤岸上,更是像刮过一场绿色的旋风。高的是杨,总是欢喜不尽地拍着巴掌,庆祝生命重新焕发新绿。矮的是沙柳,一丛丛沙柳,在高大的落叶树下,肆意地扩张地盘。它们知道,这里,不仅将是蚂蚁,飞虫,和各种鸟儿的绿色天堂;三五小儿,用梧桐树叶,做成的绿色风车,旋转着,欢笑着,躲进沙柳柔软的怀抱。就像藏进母亲怀里,捉迷藏,唱儿歌,玩游戏,没有来由地大喊大叫。这样的乡村,才充满蓬勃的朝气。   看见一对斑鸠美丽的家了,掩映在一棵百年老槐的枝杈上。东一根西一根的树枝和乱麻团,营造的家园也如此温馨。你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几声稚嫩的啁啾,从树梢传来。开始学习飞翔的孩子,不怕磕磕碰碰,也不怕风吹雨打,就这样坚强地生存下来。鸽子在天空打着回旋,把鸽哨吹的嘹亮一些,再嘹亮一些。那牵惹而来的绿,就这样一丝丝,一缕缕,一片片,包围了我们的家园。   小河是村庄的守护神,你看她不知疲倦地一直流淌。把飘摇的水草,也打扮的一身青绿。下田归来的人们,谁不想在清碧的水面上看看自己的身影和容颜,看时间带走了什么,又留下些什么;最后,自嘲地摇了摇头,扛着农具,回家。春水流,芦芽黄,最难忘记的还是那一片菁菁的芦苇坡。在黑暗的地下,每一株芦苇姊妹,手牵着手,心贴着心,相互搀扶,走过一年又一年,匆匆的光阴。小河上的桥老了,渡船的人老了,高高的闸门,老锈在那里,新生的芦苇依然一片新绿。是一首诗吧,在吟诵风花雪月走过的履痕;是一幅画吧,泼墨的绿,总是这般深情,起伏着美好的涟漪。   村外的庄稼,更不必细细描述。你想呀,一把绿色的火焰,既然能沉醉农人忙碌而充实的光阴,也肯定会眷顾庄稼的年景。麦田里的绿,更像是一张正欲起飞的魔毯。村庄,生灵,数不完的花花草草,亲不够的老屋土墙,一一站稳。飞向哪里?村庄知道,土地知道,生在乡间的每一双眼神,都深深明了。   我知道,在这片质朴的土地上,不会发生多么神奇壮美的事情。黄黄的土地,憨厚的乡亲,一年年,辛勤耕耘在村里村外。但我更清楚地知道,每一块珍贵的祖母绿,都是由漫长的光阴,积蕴而成。在沉默中选择沉默,在坚守中依然选择坚守。这个春天,无疑我透过一滴露水的纯净,看见村庄深层的质地。一片片莹莹的绿色光芒,一层层尘世泥浆的裹挟之下,村庄,渐渐露出了本真的容颜。像一块被血泪滴乳的祖母绿,盈满我湿润的眼眶。   让人情不自禁地吻上你,我祖母绿的村庄。

   [ 本帖最后由 宋长征 于 2011-4-24 20: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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