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安处是故乡

吾心安处是故乡

故乡，念着这个词，伴随而来的便是安妥、温馨。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倘设想城的外围有一道城门，那么车子从城门而出，明确了行驶故乡的方向，我的心儿便开始跟着欢快激动起来，有点儿急不可待的样子，仿若我有多年未曾回家。此种感觉常让我想起每次旅行或出差外归，眼见距故乡一二城之远，远望那些青翠连绵的山峦，低矮错落的人家，还有那袅袅升起的炊烟，我的心便丝丝儿作痒，有一种兴奋亲切期盼亲近……多种复杂的感觉一时糅杂在心头，难以抑止。其实也并不想抑止，听凭思绪和心儿飞扬在柳絮云烟间，低吟在草芥虫鸣中，愿做故乡的一只鸟、一尾鱼，自由、畅快、惬意。

我这样的盼着故乡，在我描写乡情的篇章中多有体现，不知情者，总以为我平日里的工作与生活环境离家乡很远很远，也许可能如多数离家的游子，一年半载或三年五载回不了家的。而其实并非如此，我所居住的小城，距离我的乡下小院只有20多公里，开车也只需约40分钟。如此说来，我那些思乡念乡的文字是否有矫情之嫌？我暗自思忖着。停了半年只字不书思乡情，看看自己是否真有为思乡而思乡。然而，事实证明我这样的猜想是不对的。年近，我在乡下和城里两头跑，隔两天住乡下，隔两天住城里。而内心深处最终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获胜的是乡下那个有庭院的家。我每次回到有庭院的乡下家，那些枝枝桠桠、藤藤条条总会勾住我的心，紧随而来的是应和不断的叽叽喳喳复沓声，还有花花草草，即便是那些越冬不再精神的盆兰。若我是音乐之手，我可以想象有一种若紫藤般的飘渺轻柔的抒情田园曲在此庭院的上空弥漫环绕，我是这个庭院的主儿，也是这个庭院草木中的一分子，和他们一起呼吸生活。这样的人景共色，掏出了我多年的心思，尤其是奔波在声色驳杂，为功利疲命的城市生活中。

吾心安处是故乡。我似乎有些了然此话之意。然，如果仅仅限于风景的迷醉，那这样的风景在城市之中可以说是随意可见。下面一句是：能在成人之后做回儿时的自己，是人生中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是的，在母亲眼里，她的孩子即便长到三十四十五十岁，都是她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儿，需要她呵护疼爱。这便是娘，我的娘。当我此刻写着这文字，我的眼里分明含着泪水。

在母亲每一次每一个动作的安抚中，我都静静轻轻享受着母爱的温情，生怕我的兴奋会破坏了这人生难得的美好。

这个年，我的咳嗽声不断的激烈，母亲的心就不断地颤动。“叫你爸去锄点茅草根，我下午去百亩洋（邻村）要点枇杷叶，这些草药祛痰止咳效果好。”顿了顿，母亲又说，“不，我还是现在去吧，碗回来洗。”“妈，不急，你先慢慢吃饭，等下午再去吧。”我赶忙说。

母亲不听我的，匆忙咽下最后一口菜，起身出门了。不一会儿，一袋子的枇杷叶拎回来了。我的泪，不由落下。我赶紧佯装给母亲倒茶，去厨房倒了一杯热茶给母亲端上。妈，天很冷，喝口水吧。这平日里自己感觉都听着别扭的羞于与母亲说的话，但此刻，我说得是那么自然。

下午我去医院挂吊针了。母亲嫌父亲锄的茅草根不好，太瘦，少水分。天下着雨，她撑着伞，又去江对面山脚下锄茅草根了。待我回来，一大箩筐的茅草根又一次让我泪流。

这咳嗽一定要治好的，很麻烦，不注意会烙下一辈子的病根。母亲不会普通话，用她那地道的方言唠叨着这些关切的话语，让我特别难受。

上了年岁，母亲自己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尤其是她的胃病总是干扰她饮食时需注意万千，而母亲总是体谅处在工作和孩子忙碌中的我们的难处，尽量不麻烦我们，和父亲俩搀扶去医院看病。

一觉睡到天亮。我在那个有着青山绿水清风明月的乡下家，睡得特别自足、安稳。透过窗帘，看着蓝天上白云飘过，我仿佛自己也是那悠闲幸福的云朵，沉浸其中……突然，我感觉耳旁少了点声音，平常这个时候母亲该叫我起床吃早饭了，而现在，房间里一片静谧。我不禁有点失望。看了下手机，9点钟。竟然睡了整整十多个小时。索性靠床看会儿书吧，于我来说，假期无事，看书睡觉便是最好的享受。

书还没翻完一页，楼梯口传来母亲的声音：“LP，起来了吗？”没说起来，是带问号的起来了吗。这话我听出来了，与平时不同。“我们已经吃了，你起来了，我给你熬了红薯粥，热一下吧。”

我该说什么，自责自己刚才的多心？原来母亲是知我病躯，让我多安睡一会。这就是娘，心底里叫着让人生疼的“娘”。

晚饭间，客厅的电脑里响着一些革命歌曲。不想，母亲也跟着轻轻哼唱。我们便很欢心。一些革命歌曲，我也会唱，我就用我嘶哑的嗓音和着母亲。我们一边拍手一边唱，女儿也加入了合唱队伍，父亲也哼唱起来。全家能唱的都唱，不会的有节奏地拍手，一场音乐演唱会在乡间幸福开花。

天，有多少年，我没有听到母亲的歌声了。遥远的记忆中是儿时，我仅七八岁模样，那时候的夏天，我和母亲共睡，母亲通常会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给我哼唱革命歌曲，甜美的嗓音，会让我很快入睡，枕成一夜好梦。

陪母亲聊天，唠嗑子，唱革命歌曲，不必担心如在KTV能否唱好，更不必发愁演不好人生的角儿。一个本色的我，赤裸裸地在母亲的目光中尽显，在乡下那个有庭院有草木虫吟的家。

我让母亲回到了青春，母亲让我回到了童年。

吾心安处是故乡。今晚，我且枕一轮亲情圆月，望岁月山高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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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木桂子 于 2013-2-19 21:5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