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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盖房的那人那事(1)

2022-01-08抒情散文yangyizhuo

记忆里,盖房的那人那事(1)前几日,我家建设个大工程。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垒了个车棚。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的大。首次张罗一干人马,一应事务,不过三天下来,已经骨软筋麻,心神疲惫。比起平日看书上所载的构建一个王朝,开创一个时代中心相提并论,甚……
记忆里,盖房的那人那事(1)

前几日,我家建设个大工程。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垒了个车棚。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的大。首次张罗一干人马,一应事务,不过三天下来,已经骨软筋麻,心神疲惫。比起平日看书上所载的构建一个王朝,开创一个时代中心相提并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又感怀,记忆里,盖房的那人那事……
  自小生在农家,也就常听过一句话:打坯盖房,活见阎王。可见,在人们看来,盖房本就是件事关生死的大局。也就还有一种说法,比如久违的两人见面了,自然要寒暄一二。这个要说:事隔多年不见,你还是活的硬梆。那个也就要答:不硬梆哪里行?老大老二都娶媳妇生孩子,没事了。最小的三儿,房还没盖呢。任务没完成,怎么敢琢磨“那边”的事儿?又可见,活着盖不好房,也是“死”不肯见阎王的。
  要说盖房的最开始,也不是从“打坯”算起,应当是垫地脚。
  按了人口,按了村里的规划,就可以批下一块地――在农村里批地很容易,应当花不得什么钱。不像现在我们住的楼房,地价占了6、7成。偶然间,也翻出过我们老家的“宅基证”简单的让人不敢造假。就是两张纸,上面用钢笔手勾了一个平面图。连尺子也没用,线都是弯弯曲曲的。盖没盖红章,也不记得了。――这地往往是需要垫一下,垫的高一些。这是盖房的第一步了。有的地基赶在很深的坑洼处,工程也就更加壮观:那时又没有机械化,人们用手推车,赶着毛驴车,一斗斗,一箱箱的垫过去。老家里炉子掏了炉灰了,要积攒着,用筐头背着,垫到新地脚那里去。真个是日积月累,精卫填海般的细腻又恢宏。
  地脚垫好后,也只算盖房真正的开始了。第一要准备的也就是“砖”“坯”。那时候盖房,用砖并不太多,主要还是用的“土坯”。里面的名堂也很多,有什么“挂砖”“表砖”“卧砖”“扁砖”反正就是外面是砖,里面的是土坯。这种房子结实不结实?老人们说,能顶上百多年,住上三几辈人没问题。
  砖是要买的,买就要花钱。但也可以自己烧,那就是花大力气。我们村的西北处,就有个破旧的砖窑,也不知道当年是谁盖起又留下的。反正,如果你有那志气,有那本事,就可以不花买砖的钱,自己去窑上烧砖。
  我小时候跟家里人们们去西北土岗地里做些农活,走在路上,就可以看到几个勾个背的黑灰的泥人儿,在烈日下,在一块宽敞又平坦如镜的场面上,小跑着来来去去。大人说,那就是某某家的三兄弟在扣坯子,要烧砖盖房了。场边上,是小山一样,早已堆好的胶泥土,用一个木制的模子装好,也还有诸多繁复的手法工序在里面,我不得而知。再而后就是去平场上一翻扣,就是三个砖坯了。从远处望去,一行行一列列,在太阳底下晾晒着,煞是整齐好看,又如兵阵般的威武骄傲。
  晒得干好了,就搬到窑里去烧,烧得透了,出了窑,就是红砖蓝砖。
  里面的讲究肯綮处多的很。比如,晾坯子时,非要夏天里日头毒烈才好,可保不准,晚上又蓦地风起雨骤,若遮苫不及,累月辛苦的坯子就雨里成了烂泥一片,让人哭都没处去哭。再就是烧窑时最是关键,要添火加煤,听说,要几夜不能合眼,略有闪失,就会功亏一篑,烧成一窑的焦废物什。这一关,一般是要请师傅的,要有高人指点。但又还是危险极大,记得就有几例在烧窑时,夜里实在困倦,睡着了,被煤烟薰了,就再没醒过来。
  我们家盖房时没有经历过烧砖,左近的内亲外戚家也没有,所以我也不太明白里面的事情。但却亲自见识过打坯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想想,记忆犹新。
  大约在春天,预留下的地里,没种庄稼。
  本家要先要拉水“阴”好坯坑。看看土质干湿,就通知给打坯的人们,可以开始了。现在想想,也还是多少激越的阵势呢。北方春风里多风,春风并不像南国要吹的柳绿花开。还是锐利如风,风过带着粗野的呼啸,卷起黄茫茫的土烟。人们还都穿着老旧的大棉袄,一色的庄稼汉子,十同盘模子,一盘模三个人,从南到北一字排开,列好阵势。略加商酌,就开始了。
  一盘模三个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应当是这样分工。两人用铁锨“壮”模,也就是把湿土填到坯模里去。这两个人中,一个还要分管把打好的坯搬起来,摞成坯摞,另一个也不会闲着,每个人都有自己严丝合缝的事情要做着,但他在这时候做的什么事情,我却记不得了。第三个人是打坯的师傅。他是我们的男一号。一般岁数也要略大一些。看着底下两个坯坑里的人“壮”模,他要在高高平平的台子上蹲着,抽着自己卷的旱烟,讲笑话,讲得什么,忘了,但肯定很好笑,也像是在打趣底下那两人,那两人笑着,听着,手脚不停的忙着,砰砰砰几下,模里的土“壮”的合适了。这师傅就慢慢站起来,腾的跳到坯模上去,双脚落在哪里,肯定是准确无误,把多余的土正好“撮”下去,又很“优美”的在上面跳两三下。顺手提起旁边的坯杵子――那个大物件,一头是四方的石头,连了一边丁字形的木柄。现在想想应当有四五十斤重吧,在当时,我是拼拿的想抱起它来,它却只是原地晃了几晃――在模子上,绷绷绷绷的擂打起来。我最喜欢看的是他的收关动作,打完一块坯,从模子上下来,身子往后一跳,头不回,眼不用后看,一脚的脚后跟“叭”的一声脆响,正好勾到坯模的木销儿上。这时,下面的一个“壮模”小工,手正抓着木楔的另一端,打坯师傅的脚后跟一带,整个坯模的销子就被打开,这个小工正好把木销子抓到手里,放到一边恰好的位置,掰开坯模,两手扶在土坯两边,一搬一捧,一块方方正正的土坯横摆在那里。四角四棱,底面平如镜面,上面被坯杵打出来方格似的花纹。在那里略一摆正,也算是“质检”一下,马上就被摞到北面环形的坯摞上去。那坯摞也摆得好看,半圆形,“八”字插花的摆放,“撇”一层,“捺”一层,越摞越高,最后成了一个半环开的城堡。想想,是不是又有点像古欧州风情的一样古迹?或者如同一座神殿。
  我并没有想有意的过誉,只是把自己内里的神往说来。
  那三个人,一直在说笑,一直在手脚并用,口耳不停。底下两人出得力气多些,哼嘿声中有些发狂了。就把棉衣甩了,再脱,穿一件贴身的小秋衣。油汗浸塌过来,后背整个的湿透,更凸起浑厚耸踊的脊背。前心也汗浸了,就撩起前摆来当风的吹。也有人笑着说,当心。这贼风,吹到骨头里,让你明天下不得炕。他就说,没事。凉快下,接着干。只要汗不停,不怕风。那人也只好笑笑摇头,还是年轻,还是年轻啊。
  问世间,什么算得英雄?勒马横刀,当风而立,少年草莽也争得妩媚风流。呵呵呵,说过了吧。不过,我也真得很钦慕那种生命状态。现代人,肯流汗的少了,那种痛快淋漓也少了。
  其实,让我最为忘情的还是那位打坯的师傅。真得回味他那种优雅而又雄性的舞步。从他一站起来,就踏了节拍。“砰砰啪啪”身体摇曳,步点激扬挥洒。手脚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还能游刃有余的边说边唱。我想,现在的舞台上,那些能歌能舞的说唱歌者最澎湃处,也不过如此。他们比不上。他们的是艺术,是有意而为之的“造作”,而那师傅完全是无意间的流露。艺术的至高境界应当如此,无心为之,却无所不为。
  真得让人流连呢,陷进了那段回想,就很久的不愿出来。那早春里的风,土,那排开一字的土坯摞,还有每个坯摞里的汉子们。有时甚至想,如若,我能够的话,我就愿意成为其中的一个。
  但,当年的那些汉子们如果能看到我写的这段,怕是也要笑我。且不说,现在的他们也已经“天命花甲”了吧。也就在现在,他们也会说,现如今了,谁还会卖那种傻力气?打坯盖房,活见阎王啊……
  想起一些往事,欲罢也不能。下节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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