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以后

　　　　　　　　　　　春天以后
　　然后，它们在春天到来，花开满之后，失踪。它们，是那些活得很好的过去。 　　你像草，长出来就是那个样子。一看见你，就再也不能把你改变。当你实现想时，你已离开了春天开满花的院子，离开了那年站在中午阳光下，看壁画的时间；离开了细雨落在脸上的夜晚，以及周围弥漫萧音的光景。而路边，那树上的疤痕，是你的内心疼痛的皱纹。 　　那个人在路边说话，看不到脸。夜晚的黑暗没有留住那人的表情。“这样想夏天的树，树的叶子都是绿的，而后，柔软得像一滴水，进入皮肤。”那个孩子的表情在心里融化了。那个盲人吹萧的声音，还在任意流淌。那年你已经完全成熟，像夜里摆放在茶几上，青花碗里的葡萄。只剩下怀念的光泽。它们就失去了悲伤，也没有后来的无奈。 　　它们在夜晚的房间里，只剩下甜味。或者，应该忘了，后来不能想、不能动弹的某种靠近。也会忽然像离开自己时日久远的孩子，在夜晚听得到她身体里流淌着自己的血。“我把一切都想给她，看着她，在某个地方安心而幸福地微笑。”父亲、母亲大约都是这样想他们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成长。 　　你的耳朵在听，你的心在跳。你不能为一颗院子里的草，生长得那么慢着急。那棵草，它要自己长，要自己看月亮落到身体上的光辉。“草，就是用草的方式爱上这个夜晚的。”你知道一棵草足够完整。哦，有人说，危险的时候，人会拼命抓住救命的稻草。某年春天，一个人发现自己“用小孩子方式爱一个人”时，自己也不能理解，不能掌控。一个从来没有过的面目的出现。所以，这个世界上会发生，那个孩子盲目的，不可遏止地想找到这个人。孩子甚至没有力量和能力质疑自己的行为。 　　那个发现自己刚刚长成大人的孩子，想起过去一直以来，自己像风，飘过事物。原来事物都有深埋的，让人不知道的另一双眼睛。没有能力联想到自己经验之外的东西，她丧失过身体和灵魂的某种想象，就好比丧失男人与女人之间任何可能有的亲密关系。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个体。每一颗草也都是过去的另一颗草。她现在被什么惊醒了。发现风穿过来，落下雨滴，其实雨是有重量的，一直落到她的身体里。 　　“我为什么要听一个人说话？”那些话语足够大，也足够完整。在她的心理，它们没有可分担的地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觉得，从来没有具体面对一个人的细节。这个失散在春天的孩子，她会知道自己将要背负什么样的命运吗？在她那里，石头和花都是永恒的。因而，她能看到花的表情，看到自己有能力把所有靠近的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当那些东西的存在因为和她的需要吻合时，她就在也无法丢掉它们。如此，谁又能知道，那些命运是闪闪发亮的雨滴，还是另一种潜伏的杀戮？——就像人无法预知，暴雨形成飘起船只的河流，也形成了意外的灾难。 　　时间过了几点？那个时候你放弃了白天和夜晚的辨别，野花的香气在路边飘散。那是在春天开满花之后，院门关闭，小狗的叫声消失。没人来看竹路上空，金色的月，和它落下的光辉。那一天，这片地方，毫无原由而突然空旷。像夜间的一个容器，密封了一个谁也打不开的秘密。也许会一直这样，也许只是等有一天，那个时刻突然容器自动裂开。命运，像藏匿在里面的一屡青烟，飞出来，变成魔鬼或者天使…… 　　从过去的10月到现在的8月，那条野外的路边，一条小狗一直逡巡。一个上学的孩子每天都要路过这片领地。现在，院子周围，除了蝴蝶、蜻蜓，以及早先小狗依稀留下的回忆，什么都不存在了。一个带孩子的母亲，曾经在春天花开满院子的季节，来此看那些花，和孩子一起伸出鼻子，嗅那些的香气。他们什么时候不再来的，只有时间知道，没有人知道原因。 　　院子周圈的地方还留着痕迹颇重的脚印。他一言不发地，从前面某个地方离开。那一团红色的云还在燃烧。砖铺满的地方，空旷得近乎没有边际。它们这么近逼在眼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春天以后，它的四周是开满花的。金黄色的菊花，枯干在一个花盆里。你不知道，春天之后，像不像夏天之中，突然到来的太阳雨。只有天空能听到的一个传说。一个人说：老虎娶妻下太阳雨，另一个说：狐狸出嫁下太阳雨。那是在说，一个人背负另一个人的命运，从遇到一场雨水开始。那时，你能听到一首小夜曲，好听，却有些悲伤……
　　　
　　　　　　　　　　　　　　　　　　　　　　　　　　　 2012年7月30 [ 本帖最后由 房子 于 2012-7-31 11:4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