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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陈先生

2022-01-08叙事散文季大相

陈先生季大相也许你不相信,我小学一年级是在老师家上的课。那年春节过后,我虚九岁,该是上学的年龄了。那时上学不像现在这样规范管理学籍,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坐进学堂念书。所以,十八、九岁的大小伙背着书包上小学是平常事。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母亲用陈……
陈先生

季大相 也许你不相信,我小学一年级是在老师家上的课。

那年春节过后,我虚九岁,该是上学的年龄了。那时上学不像现在这样规范管理学籍,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坐进学堂念书。所以,十八、九岁的大小伙背着书包上小学是平常事。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母亲用陈帆布缝制了一个书包,第二天,父亲带着我到学校报到,交了5毛钱学费,领了语文、数学2本书,便算是正式学生了。老师姓陈,那会儿,我们还习惯吴称呼老师为“先生”。教室是陈先生家的一间土坯房子,先生就他一个人,语文、数学两门课由他一人轮流教,讲台是张破桌子,两人趴条大板凳当课桌,坐的小板凳则由学生从家里捎带。陈先生只上过2年小学,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但他很尽力,有句“不能误人子弟”的口头禅。为教好我们的汉语拼音,陈先生咬咬牙,勒紧裤腰带,买了一台录音机,让我们跟着播放的磁带后面练习 “a、o、e……”的标准发音。录音机是个消费品,每月需用几节“雄鸡”电池,对吴陈先生这个工分教师来说,几乎要花去他的三分之一收入。

陈先生很爱学生,他在讲桌上放块老年人称作“方子”的木板条,却很少使用。即使学生调皮捣蛋,他也以说服教育为主,偶尔动怒,也只是用板条往犯错误的学生掌心轻轻的敲几下,提醒其长记性。冬天,陈先生早早的将自己制作的塑料布帘挂在门窗上,抵御寒流的侵袭,既不影响室内采光,又能始终保持温度比室外高5度以上,洋溢着暖和和的气息;夏天,陈先生让我们将大小板凳搬到房前的树荫下上课,习习的微风,送上一份清凉的温馨。陈先生还利用业余时间在家屋前后的边角地上种上山芋、玉米之类的庄稼,因他是教书先生的身份,人们“割资本主义”尾巴总是睁一眼闭一眼的绕过去。因此,陈先生家的日子相对要比一般农户好过得多。那时,每个学生都是兄弟姐妹几个,今天上学,明天退学是经常发生的事。他常在放学后,将山芋干之类的吃食塞进一些家庭特别困难的学生书包给带回去,用接济的方式感化家长,轻易不要让孩子辍学。一天晚上,我打开书包准备拿课本做家庭作业,却发现有张白纸裹着2块玉米饼,那是陈先生家访时,看到我们一家人碗里全部是大白菜而生恻隐之心,从自家孩子嘴里抠出口食给我解馋。

记忆中,陈先生只发过一次火,而且是爆火。那天中午,几个男同学趁上课时间不早的机会,跑到庄前的小河里洗澡,拍水戏闹得正起劲,恰巧被从街上买烟回来的陈先生迎头撞上,他和颜悦色的将几个人叫上岸,带进教室。这时,我们学生基本上都到齐了,陈先生铁青着脸,让几个人排成横队站在讲台前面,先是将每个人的耳朵使劲拧一下,然后拿起板条,轮流挨着屁股抽几下,那几个人都痛得直抽泣,有两人竟“呜呜”大哭。“父母是让你们来上学的,谁让你们跑到河里去洗澡。每年都有孩子洗澡被淹死,扯着耳朵和你们说,你们就是不听……”陈先生越说越激动,突然,他大吼一声道:“都给我跪到墙边去。”从没见陈先生发过这么大的火,那几个同学吓得乖乖的顺着墙边直挺挺的跪成一排,瞧那狼狈样,我们在下面捂住嘴巴偷偷的笑。接着,陈先生以那几名同学为反面典型,给全班学生上了堂安全知识课。今天看来,陈先生的举动是荒唐之极,但在那体罚学生成风的年代,则是平常又平常的一件事。 陈先生家的家庭教室一直维持到1980年代,一年级的班级才撤出搬进大队新建的宽敞明亮的砖瓦房。接着,陈先生在民师竞岗中被清退,因为他文化底子太薄。在那特殊的年代,陈先生对教育所作的贡献,已远胜于他本身的文化修养。作为陈先生的学生,我对他是心存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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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季大相 于 2011-1-25 13:4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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