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的春天

暖的春天

现在的天气预报就是准，今晨起床后拉开窗帘，果然大地上一片银白，雪装点了这个世界，把美丽或者污秽的东西，全部盖上了一层洁白的绒毯，让大地上的一切统一着装，这样就模糊了高贵与低贱的界限，虽然太阳升起后会继续泾渭分明，但是毕竟灰姑娘也有穿华丽外衣的那一刻。

今天看了莫言的《白狗 秋千架》，我禁不住流下泪水。与书相遇、静下心来捧读也是一种缘分，这篇文章早就摆在我的案边，但是一直没有兴趣去看，今天恰巧安静，就一气读完了。文中写了那个比“我”小两岁的姑姑暖，虽然称作姑姑并无什么血缘关系，不过庄乡按辈分如此喊叫而已。我们从小一处玩耍，暖长得漂亮、唱歌又好，“我”吹得笛子也不错，我俩为在村中扎营的部队演出，得到了年轻英俊的蔡队长的欣赏与喜欢，蔡队长答应接我们去参军，部队离开村后，“我”和暖一直在盼着盼着……村里留下的秋千架快被拆除了，“我”和暖趁机去荡秋千，玩心十足的我们，根本就没有注意那根即将磨断的粗绳子，当“我”把抱着白狗的暖高高荡起时，绳子断了，暖被摔进了沟边的树林中，被一根洋槐刺扎伤了右眼，从此暖就成了独眼，从此暖的命运也改写了。“个眼暖”嫁给了一个哑巴，一胎生下三个都随爹不会说话的儿子，暖的生命中还有盼头吗？十几年后，近而立未婚的“我”又回到家乡，在桥边遇到了那只衰老的白狗和被岁月打磨、饱受苦难的暖，然后“我”去了暖家拜访，目睹了她的家庭状况，返回的路上又遇到了那只陪伴暖多年的白狗，白狗带“我”来到一片人为伐倒的高粱地，借口去城的暖正坐在那里等着“我”，并说出了她的心声……

读到最后，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淌下来，怕自己的失态被人发现，赶紧离开房屋走到室外。曾经那么美丽、那么爱唱歌又唱的很好的暖，当初年幼无知，错过了真心实意对她好的蔡队长，还有一手造成她悲剧元凶的“我”，不到三十的她早就臣服了命运的捉弄，但是内心却有太多太多的不甘，便希望能与“我”生一个会说话的孩子，因为平时除了那只白狗，没有谁能听她说什么，一个女人提出如此要求，该是怎样的悲惨与无奈使然呀！她将走向何方呢？苦命的她又将如何走完自己苦难的生命历程呢？谁来挽救她？谁又能挽救的了她呢？“那个哑巴亲起来往死里亲，揍起来又往死里揍！”这个悲苦女人的命运如何才能得到解放呢？这就是残酷的现实，这也是不可预测的人生，这更是环境、性格的杰作。假如当初，她能够冲破千百年来束缚女性的藩篱，离家出走找寻蔡队长或者成为“我”的女人，会不会境遇更好一些呢？因为暖与“ 我”毕竟两小无猜、有感情；毕竟是“我”的原因才使得暖破了相，也应该有责任、有义务陪伴她走以后的路。但是都没有，善良的暖只是本着宁可“只叫一人寒，不叫两人单”，觉得自己破了相，配不上“我”的思想；只是遵循了“个眼配哑巴，歪镰切葫芦”的俗话，而步入了更加不堪的家庭环境之中，命吗？

忆起我读高中时，村里一个老光棍娶了一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哑巴做媳妇，媳妇不仅哑而且智商还有些问题，结婚生子不久后老光棍得病死了，撇下了痴傻的哑巴媳妇和还在哺乳的幼儿。那时村里家家条件不好，温饱没有完全解决，谁又会有能力和精力去顾怜别人呢？即使大冷的天，哑巴媳妇也会抱着孩子坐在村口，看公路上来往的车辆行人，(在村人多次劝说无果的情况下，也就听之任之了)有时不知她想什么、看什么入了迷，孩子会头朝下抱着，甚至忘记了怀中还有自己的骨肉，只是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活着，穿着极单薄的孩子浑身冻得发青；夏天哑巴媳妇就会光着膀子，露出脏兮兮的、长且下垂的乳房，坐在路口喂孩子。那一次我从县城放学回来，看见她又把孩子的头朝下抱了，赶紧扔掉手中的包裹，去帮她托起孩子的头，没有料到她竟然狠狠地打了我的脑袋一下，当时我就蒙了，疼痛、委屈、还有些许气愤涌上来，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久没有动。哑巴媳妇虽然呆傻，却知道护着孩子，她以为我要伤害她的孩子，我内心感到极度的悲哀，人到了这种程度，好歹都不知道了，叹息！后来听说她又被一个外村的老光棍带走了，其实不过是男人的一个泄欲工作罢了，谁又会真正在乎、疼爱她呢？还有她那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真如暖说的那样“人的命，天管定，胡思乱想不管用”“该遭多少罪都是一定的，想躲也躲不开”吗？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寒，“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人说上天没有言语却有情意，寒冷过去便让我们觉得春天已经来临了。暖，还有和暖一样命运的人，她们的春天何时到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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