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桐的佛手
2022-01-08抒情散文日尧月
初夏接连两日的暴雨,令今年西北大地煎熬了持续干旱的春季后,顿时饱尝了一顿金贵甘甜的奶汁。大地之上淡黄短矮、匍匐地表的野草瞬时鲜嫩青青,焦渴泥土的秋庄稼得以安稳下种,喘着粗气的树木兴奋的用张开枝叶大嘴,竭力吮吸的饱饱后,在再也不能咽下一滴希贵……
初夏接连两日的暴雨,令今年西北大地煎熬了持续干旱的春季后,顿时饱尝了一顿金贵甘甜的奶汁。大地之上淡黄短矮、匍匐地表的野草瞬时鲜嫩青青,焦渴泥土的秋庄稼得以安稳下种,喘着粗气的树木兴奋的用张开枝叶大嘴,竭力吮吸的饱饱后,在再也不能咽下一滴希贵的雨水时,奋力地吐纳新绿,并将落下的一滴滴雨水收集满后,缓缓的渗入身下湿漉漉的泥土深层,好让暗处的“脚丫”储存。大地几天后,就催生出一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初夏盛景。葳蕤,成为这个季节的主题。
楼下宽阔马路两旁高大的法桐,被人们圈养在一个个仅有半平米水泥围成的框内,不能像广袤大地之上的草木那样随意的接纳天之雨露,只能靠身下极小的泥土以及周身的枝叶,可她们依然生长的很是葳蕤、高大、挺拔。马路两旁的树,不论何种,都是嫁给马路的贤妻,都是城市人的吸尘、消音器、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城市的季节表。
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成日脚步匆匆抑或散漫的行走于宽阔洁净的马路,似乎对两旁的树木并非看重,而是很淡漠,甚至熟视无睹,直至人物两张皮。这是生活在城市的人,如今很普遍的现象,好像城市快节奏惹的祸,并非人的错。譬如我,生活在小城已20余年了,城市在不断的翻箱倒柜、弃旧纳新、日新月异的突变中,马路两旁的树木也在一茬又一茬的更换,人在一拨又一拨的增加,似乎看得多了,看的惯了,仿佛就是那么一回事,很正常的变化,没必要细细的观望,静静的凝视,深深的思考。人的心灵和思绪中总是被物欲渐次占领,精神的东西似乎被挤压在一个个甚微的空间,甚至被完全挤出、赶跑。
在初夏过后的节气里,也是一个闲暇的周末清晨,我独自伫立自家六楼的阳台上,透过明净宽大的玻璃窗,远视几眼雨后氤氲弥漫,绵延不高碧绿盈盈的西面馒头山后,将目光收拢,移至楼下的马路上。车辆疾驰,双脚匆匆,人车聒噪,一派急促的匆忙景象使我心情顿时烦躁起来。我极力使自己心思安稳,随即把目光投向、定格在楼下高大如亭似盖的几棵正在向上生长的法桐顶上。这是六年前加宽马路时新栽植的法桐,不料时如逝水后的今日,她们已长成一颗颗高大挺拔,上面枝枝相握、叶叶欢唱,下面根根相牵、相缠的生命线。那一片片碧绿的叶子如一群群嘴含绿枝的燕子,均向四方延伸,向高处攀爬的枝条依次有序的迷恋陶醉,欲飞而止,牢牢地沾附其上。这不是一只只“绿燕”的悲哀,而是一只只“绿燕”的荣欣,它们就是依靠嘴里的这根鹅黄、嫩绿、深绿、青色的枝干输送养分,一如婴儿与母体相连的脐带。这群群欲飞但终还定格在枝条上的“绿燕子”,均是头朝树内,没有一只头部向外逃遁的想法。如果将其视作法桐在一年中孕育的孩儿,我不敢相信这一终生的“依附归顺”竟成刻骨铭心的信念,然每只“绿燕子”都是深信这一生存于母体,成长于母体的终生信念。
境由心生。不假,我就是在这样噪杂的环境中变得浮躁,又变得沉稳,淡定。注视这一顶顶繁茂的绿伞,由上及下:点点鹅黄宛如一只只欲飞的雏燕,被中层的浅绿温暖地托起,然中层的浅绿又被底层的深绿稳稳的支撑,这层层的包裹,竟成暖暖的祝福······
我深知一棵树籽在被温暖慈祥淳朴厚重的泥土揽入怀中后,就会在大地母亲的阵痛中破土而出,一根娇嫩的细茎拖出不是两个嫩叶,就是三个嫩叶接受阳光雨露,吮吸大地奶汁;之后就在年复年的更替中,新叶变泥土,嫩茎变柔杆,柔杆变硬干中向上延伸,这一没有定值的高度,似乎一个人永远无法预料,只有大地之上的树木最清楚。这一根树杆,这向上的枝条,谁不是被一个个鹅黄的叶子抚养而成?一只只春鹅黄娇小,夏碧绿阔大,秋金黄厚重的“燕子”,在完成生命中的一次旅程后,心安气顺,悠悠而归脚下的泥土,虔诚的报答脚下的泥土。“叶落归根”仅是对一片秋叶的片面阐述,其实每一片秋叶的回归,其心境与胸怀不仅仅是报答自己的母亲,而是报答母亲的母亲——大地。
想到历年只有一次生命的叶子,凝视法桐树顶那一抹抹鹅黄,她们极像一只只被母亲孕育的活泼的雏燕后,我不知思绪里哪里来的梦想,我说她们是一只只雏燕,是对法桐,以致所有大地之上温雅善良的物种一个错误的表述,我更认为物种之上的那层不断变化、更替的鹅黄是一只只慈善温暖的佛手,正是这只知奉献、不求回报、慈善大度的温馨之手的次次抚摸,使一棵棵大地之上的物种才得以直直的站立,高高的耸立。并在岁月的沧海中实现一种宽度,一个高度,一种厚度。一个人的年龄单位是岁,而树木的年龄单位是轮;一个人并不能将一棵自己栽种下的树陪伴到老,然一棵树足以陪伴几代人,甚至几十代,几百代人。我不知树对人的报答与感恩是否会超过一个人对于双亲的报答与感恩,然而一棵树就是这样的默默坚守着脚下的泥土,凝视着身旁的芸芸众生。
佛,六根清净,慈善与宽容同在。她的手不仅具有普天下母亲的温暖,更具佛的普度一切凡夫俗子。我将楼下马路旁的法桐树顶上那一抹抹新绿起初喻为欲飞而止的雏燕,又说成一只只“佛手”,仅是一个自己喜欢的比喻,并无他意。在人心浮躁的今日,我却更喜欢“佛手”,也许这是我当时突生的梦想。
楼下的法桐,我今日目睹到的“佛手”,即将在时间的翻滚中隐去,成为另一只只“佛手”的托起者。在西北的大地之上,我会在深秋的到来时,永远被一只只温暖的“佛手”相伴,岁岁年年,我会凝视一只只物种之上温暖慈善祥和的“佛手”。
楼下的法桐每一次伸出的“佛手”,都是对高度的期望,我深信不久的将来,我粗硬的双手会和楼下一只法桐的“佛手”轻轻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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