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外一篇）

小城

　　已经是四月了，小城的动静依然不是太大。它好像已经习惯了一种缓慢的行走，在这个春天到来之际，它的步子依然款款。风是明显大了，时不时地从眼前吹过，也明显温柔了许多，虽然仍不免带着小兽样的吼叫，但已收起了那锋利的爪子，改用它细细绵软的皮毛磨蹭人的肌肤了。风过时，小城春天的机器，就在内心深处蠢蠢欲动，好像一个不留神，就会突然在眼前猛烈的运转起来。


　　细细地搜看每一个暗藏玄机的角落。街两边的柳树，吊着细叶儿，轻轻袅娜地摆动。阳光从枝间筛落下来，嫩嫩的细叶上停着含蓄的春意。街上的人们随意的来往，言语平静，低声交谈着，没有张扬夸张的惊叹。走动的人影拖着一片片的阳光来来往往，大街上热闹但不喧哗。一切都好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更盛大的场面而积聚着力量。

　　我跻身人群之中，默默地走着，我没有忘记，小城又迎了一个春天。多少年之前当我初次踏进小城时，那种陌生感我没有淡忘。我抱紧自卑一次又一次走进小城，我也没有忘记那些不同的身份带给我的喜怒哀乐。这些年来小城的阳光依然灿烂，小城从古典走向现代，他的每一次的前进，都将记忆在我的心底。不否认，我已深深的喜欢上来小城临洮，我一次又一次的接近它，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够进入它，成为它的广阔天地间的一员。多少年之后的今天，当我的步伐不再徘徊时，我确定我已是它的众多阳光中的一片了。

　　几年前，我咬牙想尽一切办法，在小城里拥有了一方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空间。我的心里明白，为了区区九十多平米的鸽子笼似的房间，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几近濒临崩溃。但好了，一切都在努力之后美好地展现在了我的眼前，一套漂亮的两室两厅的楼房成了我的新居，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之中，我和妻儿将快乐的迎接每一个早晨，每一个黄昏，我为自己近距离地靠近小城而兴奋不已。那好多个晚上，我们去逛街，璀璨的路灯下，投下了我们的身影。我们去逛超市，买回大量的商品，我们乐此不彼地活跃在这小小的空间之中。我们的人生似乎在发生着变化。今年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对于新居的热爱依然未变，但热情程度趋于平静，我俨然已经是一个小城公民了，我们有了小城特有的生活气息，我精心地经营起小小的生活，我们学会了计划，学会了小城所特有的节俭与习惯。

　　小区是一个建材市场，晚上就成了一个停车场，夜半会听到一阵狗吠，偶然间整个卧室也会被汽车灯照得跟白天一样。一个人眼睁睁醒着，不知身在何处。一丝忧郁掠过脑海，思前想后，小城与我之间竟也有着不可弥补的间隙。小城虽小，但也有其阴暗的一面，我只想看着小城在春天到来之际，阳光灿烂。

　　小城里终究久居不得，开学了我又得回到乡下去，去教书，然后返回城里生活。当一年四季我在乡下教书的时间远远多于呆在小城里的日子，这又使我觉得，小城只是一处驿站，一处供我途中休憩的驿站。今春，当小城还在蠢蠢欲动之时，我一个人离开了。

　　　　　　　　　　　　　　　　　　　　
　　　　　　　　　　　　　　　　　　　　　回到乡间



　　我回到了乡间，在临洮的这个偏僻的村落里安静地教书。我心无杂念，两袖清风，出入课堂，但我时时刻刻不忘一个季节在我眼前投下的影子。我时刻关注着校园里的一草一木，它们的每一次变化都让我感受到了春天的小小的心跳。我喜欢这样。不知是哪一天了，朦胧的睡意中，一阵清清凉凉的鸟鸣蹿入耳际，像一阵清凉的雨水从心间洒落，我不禁轻轻的颤了一下。我集中注意力去聆听这犹如天籁的鸟鸣，朦胧的夜色里，一串串鸟鸣源源不断地从川外传来。这其中有我熟悉的麻雀的叫声，更多的是一些说不上来的鸣叫。这个黎明就在鸟鸣中开始了，一群鸟的合唱迎接一个白天的到来。鸟儿，春天最勤的笛手，最清最亮的音符从它们的嗓门中流泻出来。乡间迈上了一条坦荡大道，春天就在眼前脚下。从这以后，我都在鸟鸣声中醒来，每天的好心情从这里开始。

　　当小城里迎春花灼灼绽放之际，乡间的麦苗早已窜上一大截了。每一块冬麦地都绿油油的，铺上一块厚厚的天然地毯。乡间的天空低低的，那种蓝应当是一种水蓝吧。鸟儿们在这样的天地间展翅飞翔，偶尔几声鸣叫，抒发着它们的欢愉。一切都在不知不觉间沾上了水的灵气，面目明朗清秀起来。道旁的草儿们也悄悄的绿了，路上的浮尘，慢慢消失了，一切都在你的不经意间，在你的感官之外，好像本来就是这样子。有一天从车窗外，我发现远处的山坡上隐隐积着一些白色，好像躲在暗处的雪。随着车子的移动，这种白色竟一大片一大片的出现，心里暗暗地惊喜。弄清楚之后，才晓得那是杏花开了。如雪的杏花打破的背阴山坡的冷清，那连成片的热闹，让我触摸到了春天火热的气息。当我再去关注那些大大小的杏树时，到处一片灿烂，只照得你两眼发困。

　　乡间的校园里碧桃花如期在我的注视渐渐绽放。回到乡间，我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身份。身为一位教师，清贫的教学之余，我学会了去关心一些植物，在这个春天里，怎样抽出第一片叶子，何时绽开鼓胀的花苞。然后我晓得了碧桃花是在枝上得瑟了好多天才猛地炸裂开的。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一朵碧桃花睁开了睡眼，然后引得其它花儿都醒了过来。再然后引得躲在暗处的蜜蜂前来拜访，一簇花儿，一树飞翔的蜜蜂，春天的目光全都吸引到这里。继碧桃花开放之后，老榆树以迅速的身手挂满了榆钱，满身叮当作响的阳光啊，让时光有了可感的音质。一切隐藏的植物，在校园里渐次露出面庞，春天的潮流席卷这里，慢慢淹没这里。

　　回到乡间，脚步叩响大地。我一直在徘徊着，故乡临洮究竟是怎样的所在？从小城到乡间，我的目光游移不定，来来去去，所为着何? 一个人坐在巨大的春天里， 我认真的去聆听春天的声音，目光深入每一处细节，用心去感受的脉搏的律动，我为春而不息的努力着，为春天的到来儿费劲心思。当春天花枝招展之际，那将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回到乡间，好多个黄昏我独自坐在屋檐下，仰望天空，看暮色四合。屋檐的鸟儿，在这个春天一直忙碌着，它们不停衔着干草羽毛搭建着它们温暖的巢。我想，春天里，无论在哪儿，不管什么生命，都是一样的，都该充满活力与希望，都该在一年开始的时候搭建好自己温暖的家。从小城到乡间，春天在一个人的安静里已经繁华起来，我热爱的春天，我将花尽全部精力去经营一个春天。我行走，好比鸟儿的飞翔，在春天到来的时候，衔着春光构筑自己的生活，搭建自己温暖的家。

2010、4、29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蒲永天 于 2010-12-20 18:5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