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校园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21 编辑 <br /><br />梦回校园
若水/文

我上中学的时候，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因学校离家远，不得不住在学校里，也就是开始了住校生活，一星期回家一次，那年我十二岁。像我这样住校的学生很多，那些离学校近的学生，学校同意可以回家吃饭，但绝对不能耽误上课。那时我们学校还不像现在有些学校这样严，现在的中学一般是封闭式教学，即使学生的家和学校离得很近，学校也不允许学生回家，而是一个月回家一次。由此相比，那时我一星期回家一次还算是好的。


住校生活，虽没有了父母在耳边的唠叨，但在学习之余我的心却总是被家里的物事装得满满的，我想念父母，想家里喂养的小毛驴，想我心爱的小黄狗……每到星期六，我会迫不及待地早早起床，骑着父亲专门为我准备的一辆旧自行车，急匆匆地从离家近四十里的学校往家赶。母亲好像算好了似的，当我风尘仆仆地迈进家门时，她恰好做好了早饭。


在家里的这两天，我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被父母娇惯着，母亲变着法地为我做好吃的。那时我们在学校里一星期也吃不上一次菜，每个住校的学生都从家里用罐头瓶子带咸菜，且一星期吃一瓶子，如果吃得太快，则有时就会出现“干嚼馒头”的现象。馒头是学校食堂做的，我们一星期预定一次，由班里的生活委员负责，将每个学生每天、每顿吃的馒头数统计好。吃饭时，由值日生去领取馒头，然后逐一分发给大家。由于学生多，食堂有时做的馒头就不很像样，我们经常吃到因碱面放多了而发黄的馒头，甚至夏天有时还吃到有点发酸的馒头。一开始时，同学们见到这样的馒头都吃不下，但十几岁的人正是长身体能吃饭的时候，饿肚子的滋味是难以承受的，没有办法我们便硬是皱着眉头吃下。


那时我和班里的几个男同学总是在一起吃饭，大家把带来的咸菜集中到一起，这样也算是改善一下生活，因为每人带的咸菜不同，有的带豆瓣酱、有的带辣椒酱、有的带黄瓜咸菜、有的带用猪油炒了的萝卜等等，大家有说有笑，一顿饭吃的呼呼有声。由于在一起吃饭，咸菜就会下的很快，往往在星期四的时候就断了顿。没有办法，有时我们只好临时打一瓶子酱油蘸馒头吃。


我们学校里的学生大都是农村的，学校里供应的馒头是我们自己从家里把麦子带到学校，然后折算成馒头票。学校因此还专门买了一个磨面机，来把我们这些农村学生的麦子磨成面，这样就大大节约了学校的成本。管换饭票的是学校的司务长，个头不高，黑黑的、宽宽的脸庞，一看就知道精明中透着贪心，私下里我们都说他是吸血鬼，经常占我们这些农村学生的便宜，不是在称上短斤少两，就是嫌我们带去的麦子脏、湿，然后毫无商量余地给我们打折扣，要知道我们带去的麦子，本来都是晒干后又经过家长们左挑右选再在太阳下暴晒过的，可谁能拧得过人家堂堂司务长大人呢？受了气还不敢言语，真是憋屈！


要说司务长心黑，那还比不上蒸馒头的那个“肥猪”。“肥猪”的个头大约有一米八，而且长得很胖，平日里剃着光头，高兴时吼两嗓子不知名的小曲，不高兴时那张胖脸吊吊着、嘴撅着，能拴八匹叫驴。据说他没上过学，只是沾了他当校长的亲戚的光，因此在这里很骄横。一次我们去打饭，他还没有数好馒头，我们便和他搭话，结果回头少了十多个，我们回去找他却不承认自己数错，我们只好认倒霉自己出饭票把少的馒头补齐。后来，我们想了一个办法治他，每次他数馒头的时候我们也跟着他数，并故意说错，结果连续几次他多数了二三十个馒头，总算解了这口恶气。高年级的学生也有不买他账的，有几次还当场和他打起架来，由于学生人多，虽然他人高马大却没有占到便宜，后来他找校方反映，结果老师们都向着学生说话，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不过，从此“肥猪”的嚣张气焰却减了不少，我们都为之高兴了好长时间。


冬天的时候，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候，因为这个季节我们可以从家里带干粮，然后拿到食堂里热一下吃。我们从家里带的馒头、包子有时够吃好几天的，吃家里的馒头或包子那是非常惬意的。但也有时会出现令人气愤的事，那就是自己在食堂里热的馒头或包子被别人偷偷拿走了。偷拿别人的饭是经常发生的事，后来听说不但学生看到有好吃的偷拿，就连炊事员也偶尔偷吃学生的包子。不管怎样，你抓不住人只能认倒霉，只好再掏饭票买或回宿舍啃凉的。


由于是重点中学，每个班的学生特别多，我们班最多的时候到过一百零三个，教室两侧靠近墙的学生，一边是直接顶到了前头根本无法看黑板，另一边则紧靠门口，勉强能开关门，即使这样一张桌子还要三个同学挤着用。至于中间的学生，两张桌子四个学生的标准要坐五个或六个学生。虽然在这样的条件下，同学们的学习劲头却是空前的高涨。每天晚自习后，我们总要在值班老师的催促下才离开教室。到初三时，学校里对我们放宽了政策，晚自习后不再管我们几点离开教室。但电灯是一定要给我们关的，同学们只好自制了小煤油灯。我是用空墨水瓶做的煤油灯，小巧、不占地方，用时灯下垫上几本厚书，这样高灯下亮。就这样一盏小灯伴着我们向中考冲刺，常常是每晚学到十二点甚至更晚才休息。期间老师也经常来看望我们，帮着我们解答疑难问题，或催促我们早点休息等。那时每天休息前我们总是要洗把脸的，因为灯的烟灰把我们的鼻子熏得黑黑的，脸上也有。由于营养跟不上，再加上学习压力大，老师怕拖垮了我们的身体，便要求我们每晚到操场上跑几圈，当然早操时还要锻炼。


中考时先要参加全县的预选考试，学习好的都想考个中专，当时上中专还是非常时髦的，不仅可以早就业减轻家中的负担，而且分配工作也不错，因此同学们都盼望着自己能考上，在平时的学习中大家也就比着劲地学。由于休息时间相对少了些，那年我们预选考试时有一名女同学竟然在考场上睡着了。不知出于什缘故，那年中考，在我们县按照成绩先选取最好的到县一中上高中，然后再录取中专生。结果我们班的尖子生有好几个没有上中专，结果却上了一中，当时他们对那些考上中专的同学羡慕的不得了。可现在看来，还是高学历吃香，他们后来不仅大都考上了大学，而且一个个工作都不错，有的甚至已经成了县某些部门的政要。


如今我和我的那些同学大都已联系不上，只有少数几个在县城工作的同学还保持着联系，那些没有考上学而回家务农的同学，也不知现在生活的怎样，心中有时总有一种淡淡地思念，他们的音容笑貌也在脑海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那时在一起苦中有乐、嬉戏玩耍、共同学习的情景却是时常出现在眼前，甚至有一种冲动牵扯着我，再回母校看一看。


这样想着，我发现我真的飞越百里又来到了曾经的校园，并看到同学们正都聚集在这里愉快地交谈着，我高兴地和同学们握手、拥抱、打着招呼……正高兴间忽然后背不知被谁打了一拳，并听到一声断喝：“到点了，该上班了，要迟到了！”我睁眼一看，天已大亮，妻子正笑盈盈地站在床边，想起刚才的情景，却原来是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