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向身体投降

　　　　　　　　向身体投降 　　出乎意料，一阵模糊的知觉之后，感觉到，许多人没了区别。那一刻，几乎所有的面孔都一样。当这个命题出现的时候，有一点点惶恐。可能再也找不到特定的人。而只是看到，那一刻的陌生，你所熟悉的，取消了个性的存在。倘若是这样，那就可以解释一个人在幻想和感觉中，向身体投降的原因了。 　　美。它依赖于什么存在？在取消了个性的区域后，我们依然见证了它的存在。当它被很多幻觉般的触摸引诱出来，被文字描写出来，就会成了不灭的东西。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在他的《不灭的美》里这么说过。那么在没有被描写出来之前，事实上它们就存在于内心。这是你描写它们的理由。这是一种模糊而又真实的存在。但是你不知道这些究竟来源于什么。莫非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你的旅行，诸如不同季节里在外省的所见、所感、所闻吗？ 　　在小说一样的场景中，看到一个人朝你走过来。那是一个四周僻静的楼房，而里面却住着一些人，他们人来来往往，接纳了你的存在。因为你是一个旅行的人，到这个地方投宿而已。你总想要离开那些呆久的地方，许多变化会让你有一种新鲜的感觉。你几乎窒息在体内的一些生命迹象，会重新焕发出生机。 　　后来，你就做了一个梦，你见到了熟悉的脸，但是你说不上来，那张脸是谁，是过去的那个她？还是现在的那个她？你确信她们两个是不同的。当你醒来时，望着远处模糊的地方，你这样想。后来，你想起来读过的一本书：那一对旅行的人就是在一个岛屿上，发现了和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不同。为什么会有那样一种岛屿，不是岛屿本身有那样的魔力吧。事实上换了任何一个地方，他们都会这样的。 　　假定他们一直生活在相互爱着的生活里，但这些生活已经过去了。在一片海风的吹拂下，四周异常寂静，河滩的沙粒也那么突兀，它们在皮肤的下面清晰地存在着。米兰•昆德拉在他的《本性》里疑惑地追问：“我们所爱的，到底是谁？沉浮于爱情中的我们，到底是谁？”小说的作者这样询问我们这些读者，而我们究竟比他多懂一些什么呢？ 　　这样写下，对一个没有命名的人的感觉，仿佛过去的风暴都烟消云散了。假如这也是一种有趣。这有趣的现象一旦发生在自己的真实感觉里，突然变得可怕起来。 　　但是，这模糊的符号，等同于每个人的标签时，生命又不会静如一潭老水。 　　静美的只是生命休息的一种观赏。如同安静下来，是为了倾听真实而巨大的声音。在一个人的对立面，另一个人可能是一种风景，也可能是一把刺中你的匕首，还有可能是身体里激起风起云涌的闪电和雷雨。只有从自己的身体里醒来，看着澎湃的力量，它们像泄洪的蓄水池。在那儿，看见了一个人，侧卧着，在背后。或者有短暂的不知所措。你们，在一个瞬间的静止当中，静止在那个时候变成了一种过度。 　　仿佛就是一条船，在黑暗中，朝着对岸无声地漂流。在接近当中，你们靠岸了，几乎看得见黝黑的水面，水在船靠岸的瞬间，被碰撞地闪出亮光。银色的光变化多端，带着巨大的力量，在船和岸之间呈现一种和目光与感觉最近的动荡，仿佛要把人身体的情绪激发出来。 　　那一刻，你聚集成一个水的形体。水，在那样的时刻更形象地被表述为人身体里的血液。在皮肤和光的遮蔽下，缓缓地沿着血管流淌着，速度也在逐渐地加快。而它们表现为皮肤起伏起来的光泽。在幽暗的地方，它们的状态，是生命本体的。 　　它们在雨水浸润的地方，如同一粒春天的种子悄然发芽。你不曾注意到，它们真的这样来了。细致的表面，有一层釉光的凸起，点点的聚集成一个没有缝隙的实体。释放和还原，正是世上万物朝着自己愿望不被压制和损毁的一种努力，而这时候，它们到达了临界点。 　　但是，从众多人的面孔里区别出来他（她）。他（她）身上没有过去太多的不良记忆，没有伤痛和不幸，没有让你厌恶的情绪。就像你在大片森林里走，在大片草木里走，阳光从林木间斜斜地照射过来，落在你们两个人的脸上。你们一起在雨水中潮湿，共同来到一条小路的出口。 　　假设这一天，你们经过了很长的路途跋涉。看到在一张松软的地面上，在棉被铺展的一个平面里，干净、自由地伸张着躯身体，均匀而放松的呼吸，有一种自然的香气活着来自雨水冲洗过后的城市，也或者来自植物茂盛的田野。你多么安然。表情和身体，都会像微风吹拂，像草的枝头自然摇晃。我们和草一样，生长在大地催生的欲望中。 　　在追忆，在行走。在自然的属性当中，本我的存在，像植物花草无须区别内里的属性，它们也映照了我们在社会当中的存在知觉。道德不作为一种参照物，或者说道德消失之后，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一种自然的光芒。它们是本性的，如这承载了生命血液流动的身体，那些时候，你的投降，更像是忠实于生命本身需求的一面镜子。那一刻，我们取消了身份，取消了规则，取消了教化。像一株带露的草，摇晃在风中…… 　　　　　　　　　　　　　　　　　　 2008-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