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为谁......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38 编辑 <br /><br />挽歌为谁......

原创/飞月无痕

　　呼啸的北风夹杂着尘土肆意的横扫着一切。初冬的天空似乎也很不情愿寒冷的到来阴沉着脸而不见晴天。枯萎的落叶也不解心情的会不时落在你的肩头或发辫上来增添你的郁闷，锁系你的愁结，心绪随着落日，渐渐的沉落，沉落......　　　　不知道何因,也许更是巧合,大哥走了的那天,就是这样压抑得令人很想敞开胸怀狂奔不止的沉闷心境。每每有这样的天气,我都会无法控制自己,再一次痛苦的在脑海里搜寻英俊的大哥那张惨白惨白的脸......　　　　梦行荒郊拜孤坟,草莽风冷吹刹人,若兄能活今仍在,定是时代前行人......　　　　然而,那个可怜的大哥离开我们时年仅23岁,已经离开我们整整三十一年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年代啊,有谁知道它记录了多少可悲可泣的故事呢,我的大哥,就是其中之一。　　　　时光如流水,每日奔腾不息，流过去了,是轻轻松松的平淡,而沉淀下来的却是一生也难以忘怀的沉重.过去的日子里,在我们生命中淡出淡入的人，离开的离开，忘记的忘记;那些在岁月河流中沉淀下来的那时的故事却流不走,也忘不掉,似乎还在暗示后来人的我们,去完续它未结束的篇章,去说出他们没有说完的话语,去写出他们所要表达的心声,来告慰那些逝去的不安灵魂!　　　　可是,挽歌为谁?!
　　　　不管怎样的日子,无论怎样的情节，它都曾是我们生命中一幅永恒的图画，直到最终我们再也完美不了它所希冀的色彩,再也追不上那些飘灵飞逝的的足迹，直到最终我们都将与它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大哥的英年早逝,就是一直隐隐作痛我心底的最痛楚故事,是我一生第一个无比悲痛的经历,是当时只有13岁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大哥为什么会生生的成为现在才懂得的"葬送品"......
　　那是红旗如潮，砸锅炼铁，黄帅造反有理，张铁生交白卷成为英雄，百万知青奔赴边疆行左极右的年代，我的优秀的大哥却成了那个年代的葬送品。23岁的英俊青年，被突然"飞"到身上的一袭黄军装所击倒，从此，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记得那天我刚放学,大哥刚做好晚饭,一边装着饭盒准备去上夜班,一边对我说:小妹,今天哥做了你爱吃的炖大豆腐,还放了肉呢......听话,让哥把书就带去看一晚上,好吗?[因为,当时,实在没什么书可看,大哥却弄到一个很难得到的图书借阅证,我就和大哥经常因抢书看而吵架,后来和大哥定了协约,大哥白天看，我晚上放学看.话还没说完,见妈妈拎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脸沉沉的,告诉大哥今天不去上班了,然后,把那包东西打开递给了大哥......大哥脸色骤变,什么也没说,进了里屋.妈妈跟了进去......之后,听到了大哥的哭声和妈妈的叹息声......
　　晚饭,我在沉重的气氛里吃了大哥做的最好吃的,也是他做的最后一顿炖大豆腐,而大哥却没出来吃饭,隐约的听家人唉声叹气的谈论所发生的大事儿......
　　原来,大哥正赶上十天之内"百万知青上山下乡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伟大历史运动,大哥在当时被错划到上山下乡的行列之中,不许上访,不许不去,不许...否则,一系列的处分就会几乎把你当成"反革命",那个年代,是很吓人的!三天后,百万知青被强行统一穿上没领章帽徽的军装去游行,去向世界宣告这一中国的伟大创举......
　　可是,第二天大哥就病倒了。记得那天游行大哥是怕爸妈受处分而挺着去参加了,可是,回来就一头栽在炕上,到了晚上高烧不退.妈妈一宿没合眼的坐在他身边用酒精为他物理降温,可是,大哥的病严重了,后来,妈妈带着大哥去了医院,每天让二哥用自行车推着大哥去医院打针,我清楚,大哥的病严重了。　　那时的生活条件,一般状况下的病是不会被带去看医生的。我很懂事的觉得应该好好关心大哥,不应该和大哥抢书看了，于是,我把那大哥还没看完的书悄悄的放在大哥的枕头边,看着大哥惨白的脸对他说:我不看了,给大哥看吧。大哥勉强笑了笑,转过头把没舍得吃的完的半瓶苹果罐头拿给我,我知道大哥真的是得大病了,否则,大哥不会有吃水果罐头的待遇......
　　可是,一天清晨,我被妈急着叫醒,让我快点起来穿好衣服,一会大夫来了,我知道情况不好,很是紧张。大夫来了,里屋传来大哥一声声痛苦的喊叫......可是,刚刚送走大夫,大哥就抽猝过去......当时记得全家哭喊着把大哥送往医院抢救，而大哥那已经抽猝得变了型的身躯和那张惨白的痛苦万分的脸却深深的刻印在我的脑海里！　　　　空落落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知道饿，也不知道困，就坐在窗台上紧张的望着大门，多么希望像往日一样，乐呵呵的大哥和家人一起开门回来呀.....
　　三天后,爸爸妈妈悲痛欲绝的被搀了回来,所有的亲戚好友都来了,唯独不见了大哥......
　　从此,我的家一片灰暗,没了放学回来大哥做饭的热气腾腾;没了我们兄弟姐妹吵吵闹闹的欢快景象;没了大哥软硬兼施的和我争看他借来的书......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每当我看到书,就会突然想到那天送书给大哥而看到的那张惨白的脸。也隐约的听到大人们议论大哥为什么上这么大的火而病得那样严重?也隐约知道了,是那个害人的年代,和那个行左极右的一系列政策和什么伟大的运动,使得冤假错案遍地都是,断送了多少青年的前途,命运,甚至宝贵的生命啊!大哥正是那个年代的牺牲品;妈妈也是那个年代严格要求我们遵守政策规定,听从党和人们安排的好孩子的负责的家长,还有的就是,大哥一直是学生堆里的优秀学生干部,是青年学生的崇拜偶像,这次被错划,而没有申辩机会,感到受了莫大的委屈和不平,自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觉得被人误会是自己欺骗组织而无脸见人.....
　　还有,后来听姐姐们议论,大哥在医院抢救的那几天,那个有时来家里玩的大哥的师兄妹的那个长得白白的姐姐,一直在医院里,在离大哥抢救的急救室的长长的走廊的那头不停的哭着一直守候在那里,直至大哥......
　　不幸的大哥啊,不幸的那个的姐姐，如果你们生在这个时代,你们将是何等美好的一对儿啊!!!
　　那个年代,家里是绝不允许在没出徒的情况下,在没干出一番事业的情况下,身为长子的大哥，可以谈恋爱的。
　　后来,妈妈也听说了那个长得白白的姐姐的事了,也让我的两个姐姐去安慰过她,妈妈也曾无数次的自言自语过:唉,如果岩活着,我就让他们俩结婚,危难见真情啊我儿子有眼力......
　　过去的,不会再回来。我们怎可以预见，我们怎可以回避，我们又怎么可以挽救呢?!如果可以,我永远不会再和大哥抢书看,我还会买下好多大哥喜欢的书送给他,满足他的心愿......
　　生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我们能做的，该是献上一首挽歌吧，可是，这挽歌究竟为谁呢？！
　　大哥的悲剧虽是我家的悲剧,也是社会的悲剧。更是时代的悲剧乃至中国的悲剧，就把一切交付给时间吧，是的，曾经的和眼下的,时间是最好的评说家!
　　感谢时代让我们变革社会,变革命运!
　　现在,满书柜的书,可以随便的看,可是,爱看书的大哥却没了;现在，时代可以任由个性发展,可是,23岁的大哥却还不敢公开的谈恋爱,在蓝天白云下,感受爱情的美好;现在，可以在网络中随便知道了解什么,可是，当时的大哥却被判错命运,还不敢寻求理由去维护自己.......　　　　啊,这就是岁月,残酷的岁月。也许,一段岁月就会蕴育一段故事,有悲情往事,也有留恋的昨天;有希冀的未来,也有美好的现在,把自己融身于宽宽的天地留白中吧,每个人都有自己要留言的东西,无论是自己情愿的,还是被迫的,我们必须学会不时的在岁月中沉静下来,在岁月中给自己留有有真实的记录历史的机会,在岁月中给自己留下永不流逝的沉淀，虽痛苦,也丰富;虽渴望,也心留余白,在寂静中侧耳倾听,去听心跳所唱的岁月之歌，去听我们用泪吟咏着的生活之河的节拍......
　　请允许我一边怀念、一边沉淀,直到最后那些尘封的东西将沉淀于我们的血脉之中。
　　所有那些来自岁月的回忆和思念，让它在心海里栖息过、停泊过的地方留下一段平静的文字，这，也许就是最好的挽歌吧。

　　　　　　　　　　　　　　　　　　　　　　　09年11月10日于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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