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和花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44 编辑 <br /><br />　　文/榆子　　　　　　 　　　　　　　　　　

　　星期天，女孩像往常一样拿出作业本伏在桌子上写作业，只做了两题就做不下去了，眼前不时浮现出阿姨的面容。女孩知道自己想阿姨了，她站起身克制一下自己，可眼泪还是簌簌的顺面颊滑落，她抑制不住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太想太想阿姨了，索性让泪水尽情的流下，滴落在作业本上打湿一片字迹……

　　阿姨到底怎么了？女孩一直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可每提到阿姨就会看到叔叔阴冷的脸，听到小表姐低声的哭泣，女孩欲言又止！

　　只知道几个星期前的那个周末，家里来了两位警察模样的人，说找阿姨了解点她以前单位的事情，当时阿姨与她和小表姐在做英语游戏，含着半句还没来及吐出英语的阿姨笑着和那两人出去了。兴趣正浓的她和小表姐被这突如而来的意外打乱了心情，也没办法让游戏继续玩下去了，遗憾的拿起书本翻看，心里却期待着阿姨快点儿回来。

　　直到现在，阿姨也没回来！

　　女孩抹了抹眼泪想着得做下一题，看了一遍没明白题意，又看一遍，她开始犯难——不会！自从阿姨走后，女孩觉得老师好像专给自己过不去，出的题越来越难，每次作业她都费了好大劲，结果还要被老师批得红叉乱飞甚至退回重写。不像以前，有不会的题阿姨会坐在她的跟前一遍一遍的给她讲解，有时还画图举例，直到她都明白且有了兴趣向阿姨要求：再给我出几道这样类似的题吧！想起这些，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又一次流出，九岁的女孩此时不想再做作业了，甚至不想再上学了！可又怕远在外地的爸妈责怪她贪玩，无可奈何的她望着窗外发呆……

　　窗外的阳台上，几盆被阳光照射的花草此时恹恹欲睡，无精打采的没有一点生机，微风吹过，略微枯黄的叶片慵懒的摇摆了几下，似在向人们昭示它们还没有死去。女孩这才注意到花草变化了许多，以前青翠茂密的枝叶不见了，在枝叶间开起的五颜六色的娇嫩小花更没有了。她忙站起来走到花盆旁，一盆一盆挨个看，有三四盆已经枯死了，枯薄的叶片匍匐在盆中的干土上，似饿死多日后的生灵躯壳却还在坚守着，连一片叶片都没离去呢！有几盆枝叶干黄，蜷缩的叶片挂在枝干上，一抖即落的样子，看似无力却也在作最后的支撑；另几盆外围的叶片黄了，叶心孤零零的立着几片半青不黄的小叶，女孩认得那是几株叶兰和兰花草，它们平日精力充沛的样子却也不见了，更失去了先前引以为豪的光鲜和娇嫩！只剩下两盆带刺的仙人球似乎还经得住阳光的照射，紧缩着身体保持着先前的一点绿意。

　　女孩不忍再看，急忙喊来叔叔和小表姐，花儿都成了这样她急的想哭，可又无从下手只有求助他们了！自从阿姨离开家就很少说话的叔叔看也不看它们就丢下一句：死就死吧，谁还顾得上它！不知可否的小表姐抚摸了几个叶片后似有泪流，揩了一下眼睛忙转身拿起书本凄然的离去……。

　　女孩望着这些可怜的花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心不由得痛起来。她从没想过自己喜不喜欢花草，但却热衷于花店里摆放的五颜六色的鲜花，每到节日她会以送老师或送父母的名义设法得到一朵。还有阿姨种在阳台上开出的花朵，她在功课完成后会跑到花盆间闻了这朵闻那朵，有时趁阿姨不在时偷偷地掐下一朵塞进口袋里，拥有花，女孩快乐着！后来她听阿姨讲过一束名叫“可可西比”的花儿的故事，那是一棵娇贵的紫兰花，可可西比起初生长在一书香人家，饱受主人的呵护和爱戴，后来因为时世变迁主人遭受灾难，它因此而遭到袭击破坏，被人任意践踏。受尽折磨的可可西比反而变得坚强了起来，在恶赖的条件下不仅坚守着自己的生命，还一心想着主人的安危！因为执着的意念感动了上苍，上苍把它幻化成一位美丽的人间才女，以她超凡的智慧救出了落难的主人，从此二人过着甜蜜的生活……

　　听过此故事的女孩再也不采摘花朵了，她想每棵花儿都有生命，都有灵性，她要善待它们。

　　可是如何挽救这些生命呢？女孩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阿姨亲手栽种的花死去，阿姨那么爱她的花，她若看到会多伤心！女孩呆立着急速地在脑中搜索着阿姨平时护理花的情形……

　　它们肯定是渴坏了，女孩立刻想起来阿姨经常给花浇水。她赶忙拿起浇花的喷水壶接点水学着阿姨的样子给花都喷上水，花草真是太渴了，喷在枝叶上的水转眼就吸干了。女孩又接水再喷，直到看到盆中干裂的土潮湿着，松软着，甚至枝叶此刻也肆意的伸展起来。她轻轻地抚摸着叶片似乎又看到了阿姨微笑的面容……

　　每年春天，女孩会看到阿姨从街上买来各种花草，随后给它们栽种，松土，施肥，剪枝，整个阳台都被阿姨整成一个生机盎然的小小花园。忙的不亦悦乎的阿姨还要把生长几年的多根茎的花剪开分盆，然后送给喜欢花的朋友或邻居。女孩也因此得到老师的表扬——那是在学校进行环境绿化时，她征得阿姨的同意后多搬了几盆花摆在教室门口的过道中。每次下课后看到那些生机盎然的青翠枝叶，看到同学们欣赏花朵的眼神，她就有一份欣喜，一份出自内心的骄傲！

　　此后的几天，女孩每到放学回去后就不忘给花浇点水，又学着阿姨的样子用剪刀把干黄的叶子剪掉，曾听阿姨讲过用残茶叶浇花最好，女孩就每天早上用开水泡一些茶叶——尽管她一点都不喜欢喝茶水，她只希望多给予花一些营养。一星期过去了，两星期过去了，先前微黄的叶片渐渐的泛青，有的叶片竟长大了许多。女孩欣慰着，感觉自己一下子长大了许多，能呵护这些小小的生命了！

　　秋去冬来，寒风夹着大片的雪花扑向阳台，袭击着阳台上的枝条叶片。放学后的女孩看到了被风雪击断了的残枝横七竖八的伏在雪地上，若隐若现的绿色被白覆盖着，即使是花盆中也突兀的是白色的枝柯。她嚎啕大哭了起来，她的希望，她的期盼在这一刻都破灭了，她一直认为，爱她的阿姨马上就会回来，就像这些花儿马上就会复苏。可是寒风冰雪岂管这些？在她大声的哭喊中依然横飞砸来！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砸在她的脸上，冰在她的心里，她感觉冷，越来越冷，连哭声都瑟瑟发抖！

　　哭累了的女孩渐渐的平静下来，她甩了一下冰凉的小手，然后走近一盆花旁试着把花搬起，可她九岁的身躯不足以搬动一盆花。花盆纹丝不动，她揉搓了一下两手后抓住花盆的边沿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拉，花盆稍稍移动了一点，这多少给了女孩一丝慰藉——她决定把花一盆盆移向屋中，移向自己居住的房间。她一点点的拉动着，红红的脸蛋在寒气中冒着热气，她此时感觉不到冷了甚至还有点热，终于移到了屋中一盆。她舒口气伸展了一下身子继续拉动。下班回来后的叔叔看她这样费劲劝她别动花了——白费力气，早晚它们都会死！女孩没听见似的一边喘着气一边专注的拉着她的花盆。

　　几天后，女孩卧室的地上、床边、桌角、到处都摆满伤残的花草，女孩把自己旧的棉袄，棉被都围在上面帮它们取暖，后来妈妈来电话告诉她用塑料袋子套住花盆可取暖。她又找来塑料袋子一层层包住枝叶似给它们都穿上了外衣。她觉得那些花比她还可怜无助，它们和她一样失去了阿姨的照顾，她一定代阿姨尽力照顾好它们！

　　春天终于来了，脱掉外衣的花草先后泛出了嫩嫩的叶片，连以前干枯的草根也发出了娇小的绿芽。在春风春雨的滋润下这些花儿比赛似的一株旺似一株，只等花儿开了！女孩坚信，阿姨一定会澄清事实，就像这些花儿虽然历经风雪，熬过来就是春天，阿姨知道这些花儿在等她！

　　当郁郁葱葱的叶片间衬托出数十朵娇嫩花苞的时候；当一两个娇艳的粉红嫩黄骨朵微微露出笑意的时候；当女孩专注的欣赏这些生命的时候；女孩的面前果然出现了阿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