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水寄往南

剪水寄往南

　　……起由：

　　南国小朋友说她喜欢雪。总在问我，你们那里下雪了没有？

（一）

　　雪在我们家乡，应当是个中性些的词语。女名用雪的不少，男人名中，带雪的也颇常见。
　　于是，就想起那个“咏雪”的老事。
　　谢安问，“白雪纷纷何所拟？”
　　侄儿谢朗先答：说像撒盐。
　　侄女谢道韫随后低回委婉的也给了答案：未若柳絮因风起。
　　至于个中公案，我也多事为那位男同学叫过屈。曾认为，撒盐就撒盐，也不见得就比柳絮差许多。
　　摹想当时情景，谢安出题目时，雪正下着。到底当时的雪是什么样子？到底是像“盐”还是如“絮”？这两种形象差别很大的：一种是末状，一种是片状。若比“形”像，怎么会难以判断？在这里，我更相信谢朗的答案――虽然，我没见，文中也没有摹写当然的雪状。因为，男性思维、眼光历来更理性一些。另外，一个心里惦记着柴米油盐的男人，一般不善于撒谎。然而却那女孩，可能说了谎话。只是，有时，女人的谎言不可恶，倒可爱罢了。
　　然而，“咏絮”之才，已成佳话。从当时的谢安到后人，人们的理解几乎一边倒的倾向于那个“谎言”，这又是为什么呢？.
　　也简单，只因为这个谎话说的美丽了。柳絮因风而起，漫天妩媚，潇洒任意，了无牵挂。便如此的引人无限遐思。我猜那个谢才女说这话时，是闭了眼睛说的。她讲得不是眼前的雪，而是自己内心的雪。这对于一个诗书豪门的长辈及裁判而言，无疑正是偏重赞赏的理由。而她这一句，也又搅动了后世多少骚闲的情由……
　　但又，若拿一个过日子百姓的看法，雪像什么？如盐，如糖，如白面，如米粉，如白被单子厚被窝也并无不可。柳絮之类，想不起来。据载，谢才女最后嫁给了王凝之，也就是大书法家王羲之的二子，当然也是懂的欣赏“柳絮因风”的材料。这般女子，也只好于画廊小楼红袖添香才好，不要指望她能去厨房擀面条。她是不懂得放盐的。
　　关于雪的说法，最豪放的莫过“战退玉龙三百万，残鳞败甲漫天飞”。话是说的大气，不知此位何如人也。如若只是书生意思，自己在那里发风，我们不免就笑笑了之，这种牛皮吹也就吹了，无关大碍，不伤大雅。也只当是个笑话，听得有趣。
　　也有化豪迈为柔媚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们家乡也就有成片的梨树。春的一个早晨。我就从旁边过。只是几瞥之间。哦。真个满目繁华，碎琼烂玉也似的，一种纯净的奢华！只是，我觉得，在那个环境里，周围有黄硬的土，黄嫩的草，枯黑的树，抬头瓦蓝的天，天地间，一片纯粹的白，才显得那么明白响亮。若把北塞雪景拟做梨花，不知恰不恰当。“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在其时，应当是天地一片白色，上面诗句中还提到白色衰草，也应当是彻地连天的。没有写到树。那种唐代的大诗人，又哪里找到的“千树万树”，花开明艳的景儿？又或许还是那句，他也在闭了眼睛写呢。
　　我最欣赏的一句，也或许是唐诗句的“天人宁许巧，剪水作花飞”。惊叹“剪水”一词。是什么水能剪呢？什么剪在剪呢？什么人宁许巧，在天上第几重？就想在飞花中起舞，冉冉的飞升，去看远远的天人在那里唱着飘渺的歌……
　　朋友在南国，她说喜欢雪呢。我约她来看，她却怕冷。那我把一大整张的白纸，横折一下，竖折一下。再折，再折。取一把剪刀来，剪啊剪，剪成白色的碎屑。用一个大大的信封寄给你。你去原野间，在有风的天底下，漫天的一挥，那是我送你的雪花。呵呵。
（二）

　　我那时，七八岁，刚进校门的孩子。
　　雪，早停了。我背了书包从学校里回家。路上积的雪，有的踩成了冰，也有的化了水了。有太阳出来吧，不记得了。反正觉得白花花的。我记得，自己那里穿着布做的棉鞋，水已经浸透了，脚早已冻得没了半点知觉。走在路上，像木棍直戳到铁板上，咚咚地。身上冷，头昏沉沉的，很重，眼泪鼻涕一齐流下来。眼睛睁不开，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了，只是白晃晃的一片。路上好像也有人过往行走，也好像有些大人和我说话，我没力气回答，只是一步步的往家里挪。那几乎是我第一次有了挣扎的感觉。第一次想到了生死。我觉得，自己还小，总不会死掉吧。但那路却走也走不完。
　　冻到最冷，说是没了知觉，还是有的。手尖和脚趾像被野兽在啃着，一阵阵痉挛般的痛，手指僵了，被什么尖的硬的利器，碰到划到没有什么感觉了，还是会淌出血来，若成了冻疮会烂掉，很难好起来，并且每到冬天还要犯病，一口一块斑斓成疮。
　　手脚冻得僵了，去热炕头上，焐了棉被，等它慢慢苏醒。慢慢的，手脚有了感觉。像整块整块的冻肉解释开了，肢体里好像有许多被冻结了的小虫子，也苏醒了来，开始慢慢的爬，到处的乱拱，乱跳，叫着咬着。肢端就传过来，电激一般，一阵阵的痒痛。让你痒得想笑，痛的想哭。于是就呵呵哇哇的叫着。再慢慢，指肚趾端里的那些疯狂小虫们休息了，安静下来。手脚就发烫，滚烫，像泡在热水里，像整个人蒸在热锅的笼屉里。微有些痛，也还有些痒，已经能够承受，甚至觉得是种享受。浑身也发热，让人想睡觉，睡着了会做个美妙的梦。
　　说到冷，大人们经常说起这样一件事情，说冬天，千万不要用舌头舔铁的“门吊”。舌头去粘上去，下不来了。也经常说某某就舔了，粘到门上了，下不来了。后来把舌头撕下来一层，才下来的。好几天说不得话。人也便是这样，越是禁止，越是激发了好奇了。我就趁大人不在的时候，想去试一试。那么冷的天，一张嘴，就一团白气。用手摸摸黑的门吊，并没有粘性啊。怎么会粘了舌头。就偷偷的用舌尖一舔。真的，滋啦一下，像有魔法的胶水一样，就要粘到上面了。我吓的慌张，不及多想，就猛的把舌头扯下来。也真是，幸好只是舌头的一个尖端触到上面，也只粘下来不太的一小片舌皮。这也已经把我吓的魂飞魄散了。然而想想自己的勇敢又很满意，只是从不敢给大人说，怕他们怪我不听话，也笑我蠢。
　　小时候的记忆，雪，就往往是跟冰，冷之类连起来了。也顾不得审美。
　　慢慢的大了些，不太怕冷了。也就慢慢的懂的喜欢雪。
　　那年连下了好几场雪，正是需要这样。这场雪还没得融化，又一场铺下来。过不几天，又一场，又一场。从我住宿的地方，上班去。不过十来里路。一路上就看不尽的雪景。其实也有什么啊？不过是一片白雪的雪白。呵呵，行文至此，想到一首打油诗“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隆。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那时，也肯定想起过。也肯定在路上想起就不禁哑然失笑过。
　　雪后的空气里很安静。好像很多的声音也被雪片沾住着，埋藏到雪层下面去了。放眼望去极空旷，一说话出声音，自己把自己吓一跳。像是在一个极逼仄的楼梯的拐角处，声音从嘴里出来，马上就回来耳边。我有时候骑摩托车，走在冰雪的路面上。发动机的声响比平时里显得闷些，但却干硬。路面上的雪压的实了，像一张白铁板，近看，还浮起一鼓鼓的冰凸，又被车带或者鞋底磨出亮光，又往外渗着水泽，镜面一般，冷月一般。骑车脚不敢放到脚踏板上，伸腿叉开，用鞋底拖着地面，慢慢往前划行，实际比步行快不了几步。就这样，不知什么时候，就刷的躺倒了。当时的感觉煞是好玩，你骑车是竖直的，路在底下是平躺的。不知什么时候，来不及反应怎么回事，刷地，就和路折合在一起了。觉得好像不是人躺倒了，而是路在刹那间翻转了九十度。冬天穿的实在，有足够的厚度，躺倒在地上并没有半点痛感，只是觉得戏剧般的好玩。一开始，还觉得自己在演，周围有观众会喝彩。摔过几个，才明白，每个人都是主角。大家也不用评论别人的形象演技，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一下子入了戏了。一开始，当了外人，摔个跟头还笑两笑解嘲。再后来，顾不上笑。各搬各人的车，接着前面摔跤去。
　　我一亲戚，在那年，特别羡慕邻居家的生意。那家是个跌打大夫，专医摔伤扭伤。
　　南国小朋友，看过这些觉得如何？我们这里穿了棉衣的时候，你还在你那青山绿水间趿双拖鞋，短衣短裤的逛来逛去。晚上还要照例冲凉了再睡。你又怎么知道我们这里的凉？我们也还不是最凉的。我们这里刚要结冰时，北方那里已经零下30来度。他告诉我，下雪在他们那里是常事，这几年还是下得少了。最些年雪大时，傍晚时开始下雪，第二天早晨，门扇就推不开了。这叫做“大雪屯门”。我不多说，想想他那，我也冷的难受。还是我们这里更好一些。有的雪看，又不至于埋到雪里出不来。
　　有闲心，闲情，闲空时，就可以去踏雪。
(三)

　　还是从下雪时说起吧。
　　　　有时下雪也真的像撒盐呢。那时，天还没有真的冷起来，但是肯定要开始冷了。一般这时会刮风。傍晚，也或者大早？就有这种雪粒下来。惨白的，一点也不好看。说得再阴森些，像磨碎的骨粉。半天里撒下来。沙沙，沙沙沙。伴了小风，“呜儿――”就下来一大把的。对了，我们就拿个神奇一点的说法来描摹。就如同十八罗汉，从如来佛祖那里拿来用的神沙。拿在手里，不过十八颗，往下一撒，一颗就能幻化成一尺厚的白沙粒。就这样，沙沙沙的撒下来了。有的，趁了风打在脸上，眼里，很痛。甚至疑心会打出一脸白麻子。
　　这样的雪粒在地上，本来也不均匀，又被风一吹。就一绺一绺的，在黑黄的地皮上，就有拉盐的车过去，不小心撒掉的。我猜想，谢朗小朋友看到的也就这种了。
　　真正的下雪，应当是如絮般的雪花，或雪片吧？
　　初看来，丝丝毛毛的，但已经成片了，慢慢越来越大。这时候一般没风了。穿得厚些，可以去雪里走着。我没有太为沉静的心思，往往难以听到落雪的声音。只是睁开眼来看，从半天里就不停的落雪。仰起脸，就有花瓣落到身上，脸上，眉毛处，脸颊处，唇边。倏地融化了，渗到毛孔里。如果有谁愿意，马上就可以扮演一位讲道高僧了。双手做个合什状，也或者拈花微笑状。不需要开口，天花乱坠。
　　喜欢这时在夜里，有些灯的光，不要太亮，也不能太昏。只是柔柔的一道。就在无垠的天幕里，扯了一道不窄不阔的缝隙。就有纯白的花在那里的飞舞，拥挤，不出声的争吵着，从黑夜里鱼贯而入。直到我们这里爱花又不见得懂花的凡尘。
　　这就是谢才女所说的如絮的那雪了吧？但她又极有创意的说，“因风起”。这又极不现实的表达了她的情化之思。在她看来，雪花也并没有从上往下落，而是从下往上起。还有另外一个现代化的诗人，好像也写过如此的诗句，只是让雪花“飞扬，飞扬，飞扬”。爱雪花的人，极不愿意看到雪落尘泥的样子，也如同花瓣的枯萎。好像雪花的最好状态，应当就是永远在天空中的。只在半空里，舞着，永远不要落下来，不要沾染半丝的尘气。有吗？现在的世界里好像听过在一个地方。那里下雨，就永远不会落地。水从天上落下来，只到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又蒸腾为气，又羽化而上。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无根圣水？如果水能？雪为什么不能？它们本来就是天人剪水作的花啊。
　　雪还是不情愿，也许只是我一厢情不愿的落到了地上，静止了。一片，一片，一层，又一层。在一个清风如水的早晨，去一个极目的原野，天地间只剩下了一种颜色。我相信，自古人家爱雪不过便是家是天下如一的白。白到彻底，白到纯一，白到无色无味无嗅无声。
　　我曾在自己心的雪野里漫想。自己着了一身雪白的狐裘，峨冠仗剑且行且歌，且喜且泣。倚了孤松弹琴起舞。只是弦断谁听？谁来？
　　在我身外的雪地里，裹紧着我的破棉衣，拖着我的旧棉鞋。我就在雪的地里走来走去哦。我不喜欢看着前面的如沙如玉的白处，有了别个的脚印，就寻个另外的出路，往前走。踩下去，咯咯的陷到里面，有时浸踝，有时没膝，有时齐腰，有时盖颈。试想，白茫茫干净大地，只留下一对黑眼珠在那里转来转去，还眨啊眨的。有趣也无？
　　南方小朋友：我说的这些雪话，信也不信？呵呵。说实话，话说的多了，大了，我自己也不太分的清真假。这里再讲个唬人的故事给你听。说啊――有一人去雪山上探险去了。遇到了雪崩。他就被埋到雪里了。然而，他又是十分英雄的。信心十足的挖雪，打洞想出来。就在里面，像一只鼹鼠一样，一停的挖啊挖……挖过六七天了，他突然想到，俺这是在往哪个方向挖洞？是在向着雪山外面还是里面？？
　　天啊。看到这个故事，我竟然吓的晚上要做恶梦了。几乎怕了这些白的雪喽，哪里还敢爱？真是白色恐怖。不过，人总是健忘。后来，又下雪，也喜欢。不下时又盼望。因为，我们这里没有一个雪山，也就当然不会有什么雪崩。（我喝了口水，先上课去。下课后再接着给你讲哈。嗯，好像不行了。一会连着三节课。恐怕要等明天了。――看窗外阳光明媚，我的手掌指间，却在又给你下起一场场大雪。）

（四）

　　冬天有雾也很迷蒙有趣，只是显的浅薄混沌，并不可爱。也有人喜欢霜，风高霜洁，自有一番高士的瘦硬态度。但在我，还是觉得太过死板了，没什么动律美观。只是雪，颇具了天地的精魂灵气。天上飞时，是醒的雪，地上铺时，是睡熟的雪。
　　但它们也有让我悲哀的时候，就在雪地半融的时候。本来就这样潇洒肆意的一挥一拂，一抹一盖。诸多卑污贱怯都归一于洁白明净，这是件多么令人畅快的事情啊！然而，这件雪衣却是有生命的，有生就有死。于是破绽，于是斑驳，于是零落，直到完全的消亡了。我踏在雪融后的污泥里，心里总会有些莫名的悲伤和厌恶。湿腻而黏粘的黑黄泥土终于又显露出来。踩过去一脚，他就表面狡猾而内心里铁硬。一起又泛出雪面的，还有黑蠢的煤渣废物，酱紫色的枯叶，还有黄的衰草树根，也有红红绿绿的垃圾，或者还有一些半腐的尸体，还有其他的腌臜物什……我又庆幸，雪也本来不该在这肮脏的尘世间来过――它也真的不见了，一丝一缕，一粒一星也不见，融入了地下，也或许又飞升到了她们来时的天际。
　　……记忆中，最爱两种雪。
　　那天晚上，下雪了，一开始也并不见其大。我有些事情，一直在屋里没有出去。等要再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正央时刻。门前还亮了一盏灯，发出红黄的光。出来一看，哦，是我有生以前不多见的一场好雪。
　　人们喜欢说，雪片雪花。可你几时叫过雪团雪絮。我这里找不到太为准确的词语，只好还是用了雪絮。但我说的这个絮不是柳絮，而是棉絮。也或者干脆说，不是棉絮，就是整大团大团的棉花，就是谁在半空中扯开了整床整床的棉被，被抛撒下来。那是一场狂雪。李白号狂人，曾说燕山雪花大如席。我们所处，离燕山山脉也不太远。我觉得他说的大如席还是说轻了，说薄了。真正有雪飞若狂的时候，就是漫天飞散的棉被。
　　那雪落到地上也好，很是柔绵。就如棉花糖，冰淇淩样的。从台阶上下来，扑地一声就直没过膝盖。这让我是那样的惊奇又惊喜。那雪一到地上，就已经是半融的。我就要想，我若是这样在漫天狂雪中直躺下去，是会下沉，直到雪海的最底？还是会上浮？直上雪来的九天？雪还是一团一团的从上面掷下来，落到头上，脸上，脖颈里，扑打到身上，让人有些想窒息的感觉。但我满心的喜悦。我的灵魂又开始在身体内，天地以外奔跑飞舞……
　　还有一种雪，就是古人所称的“阳春白雪”吧。早已经是理所当然的春天，有花有草，有蜂有蝶，有人们的嬉笑戏闹。所有的一切，只让人确信已经是春，并且接近于夏了。忽然，就好像梦一般的，在某个早晨铺了一层雪白的东西。不厚，只是薄薄的一层。路面上，几乎就没有，只是在路边的草的顶上，树的尖上，再看瓦檐的缝隙里，就有雪了。除了雪，什么还会如此的纯明净白？又如芸花一见，突如其来，袅然而去。不需要清扫，不劳挂牵。千年前的古琴一曲，便应的这个景儿了吧？这便是了。谁人能操？又有谁能来和？
　　南国小友，只这两景够你艳羡了吧？想不想来我们北方？燕山下，有雪。有胆量北来？
（五）

　　雪，便是什么样儿？
　　我伸一胳膊，让一片雪叶子做到衣袖上。弯到眼前仔细的看它。它其实是花呢。只是不像画里画的，手工剪的，都有着完整的六个角。也许在漫飞时，就折了些花瓣羽翼，倒还是玲珑可爱。可爱却不可亲近。你略凑的近些，口鼻里的浊气把他惹着了，会给你玩了人间蒸发。
　　雪落有声吧。但我更倾向于看他们的声音。从天上下来的时候，他们也玩着闹着，说着笑着，拥挤着，吵嚷着，撞击着，又相互依随着。从上到下，一路雪歌雪舞。
　　我们小时候喜欢吃雪。双手握个雪球，放嘴里咬。好吃。要太阳出来后，略晒一天多，积雪处略显有些融了，用手捧一起。“一捧雪”晶莹玉润，想吃就啃。还可以下雨时，仰面朝天，张开双手做拥抱状。有小雪花，并不晦涩娇羞，扑到你唇边倾心一吻，冷凉甜细直沁心底。
　　真水无香，即使剪作飞花，也不染半点俗气。
　　雪便是什么哦？
　　雪就是水呢。剪得成花，能上得天，入得地，又得散入冥冥青气。也能结成字，汇成文。寄给你哦。给你的。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