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故土

【母爱显灵】 　　也不知何故，我的头突然莫名其妙地疼起来，疼得如孙悟空被师傅唐僧念紧箍咒一样。起初我以为吃热上火，或是经常熬夜睡眠不足导致的，所以我吃了好多清热去火的药，也放下手头的事儿晚上好好睡觉，但依然不见效，头依然疼痛难耐。

　　我去了好几家医院检查，都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开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药回来调理。我的头颅就像被灌了铅粉一样，沉沉的，不动还好点，一动就感到撕心裂肺地疼。为了减轻点儿疼痛，我走路、坐立都只能直挺挺的，身子、脖子都不能扭动。同事和朋友都逗我，说我是一具僵尸，还开玩笑地躲避我取乐。不管他们怎么逗我，我就算有气也只能乖乖地不动，因为一动我的头又像裂开了一样地疼。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因头疼什么都做不好。可医生都束手无策，我能把希望寄托在谁身上呢。

　　搞不好，我哪天就会被疼死掉。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心里感到无比忧伤和惆怅。要是我真的离开人世，那我所有的人生理想不就完全破碎了吗？还有在老家年迈的母亲怎么办？如今妹妹已经出嫁，她的晚年依靠就全在我这个儿子身上。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可谁又能掌控得了生老病死呢。

　　我不敢再去多想。每每心情不好或是生病的时候，我都喜欢给母亲打电话，这次也不例外。在电话里，我没跟母亲说头疼的事儿，怕她担心，只像往常一样，跟她汇报了一下最近的工作情况和拉了一些家常。但不知为什么，听到母亲的声音，我就像一个受委屈的孩子，泪水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在母亲面前，我所有的伪装和谎言都是站不住脚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吧。尽管我故作轻松，装作若无其事，母亲还是看穿了我的心理，一遍遍地追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无法再隐瞒下去，只好如实告诉母亲我头疼得很厉害，看了好多医生都无济于事。
我以为母亲知道我头疼，肯定会伤心地哭出声，或默默地流眼泪。可事情却出乎我的意料，母亲不但没哭，连一点担心和难过都没表现出来。她轻松地对我说：“孩子，不用怕，有妈妈在，不会有事儿的。”

　　听到母亲的这句话，我抑制已久的眼泪不住夺眶而出。这句话母亲不是今天才说，而是从小就一直伴随我的成长历程。正因为有了母亲的这句话，我小时候才不怕黑夜安稳入睡；正因为这句话，我才不怕满脑歪点子的同学的欺负与正义同行；正因为这句话，我才不怕急流险阻勇往直前；正因为这句话，我才不怕遭遇一次次失败笑对人生。

　　现在听到这句话，我的精神又振奋起来，不再去想关于死的问题。没过多久，我的头疼莫名其妙地好了。

　　后来有一天，妹妹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头疼是否好了。我头疼的事儿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呢。我正感到疑惑，她就给我道出了答案，说是前几天回家看望母亲时知道的。

　　还没等我说出完全康复的好消息，妹妹就告诉我：“母亲知道我头疼厉害，急得饭都吃不好觉都睡不着，她去村里赵大仙家帮我看香，赵大仙说我晚上出门遇到了一个死于车祸的鬼魂，那人车祸时撞伤了头部，所以我才感到头疼。要消除疼痛唯一的办法就是七七四十九天，每天在神灵面前磕一百零八个响头以求神仙解除病痛。本来是要你本人自己磕头的，可母亲知道你不信鬼神，每天大清早就在家里替你磕头。四十九天下来，母亲的额头红肿了一大块……”

　　还没等妹妹说完，我已经泪流满面。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头疼，或者说不确信头疼的真正缘故，但我知道并深深地确信头不疼了是因为母爱显灵。
【尘封的小油灯】 　　说起小油灯，我想很多人并不感到陌生，因为它是一个时代留下的重要印记。

　　那时，农村的生活条件还很艰苦，晚上照明基本上是点松明火。松明燃得很快，吃顿晚饭要添加好几回，而且它的烟子特别浓，不小心就会把脸熏得黑黑的，就像刚从煤窑里出来一样。其实，制作一盏小油灯并不难，只要一个墨水瓶和一小撮棉花就足矣，可供佛容易侍佛难啊，人们吃的饭菜里都很难见到一点荤腥，哪有余钱去买油照明。

　　夜幕降临，四周一片漆黑。没什么好玩的，人们就早早地钻到被窝里睡觉，睡不着也得睡，不然烧火照明还要浪费辛辛苦苦砍来的木柴。这样的夜生活极其单调，可还得周而复始地下去，因为在清贫面前人们别无选择。

　　到我入学读书，晚上要做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实在没办法，母亲就省吃俭用给我做了一盏小油灯。从此，我就在不知哪代祖先定做的用来吃饭的八仙桌上，在微弱的小油灯下，一笔一划地写方块字，掰着手指头算数学题。在我做作业的时候，母亲一般也不闲着，她就坐在我旁边缝缝补补的，把小油灯发出的亮光高效利用起来，这样她心里才觉得踏实，才觉得不枉费那几两香油。

　　小油灯发出的光虽然微弱，但就是这微弱的光，我才得以遨游在知识的海洋，才得以聆听先知们的教诲，才得以跳出农门翻开与祖辈不同的人生新篇章。

　　小油灯对我的恩情可谓深如海，可它也曾搞过恶作剧，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有一次，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特别多，我做到夜深人静还没做完，母亲在旁边也熬不住了，毕竟白天干农活已经够累，就先去睡了，而我还得继续奋战，不然第二天手掌心又得挨打了。老师的那根细竹子打在手掌心上，火辣辣地疼，很多同学都不敢轻易去惹那根细竹子。我做得腰酸背痛，作业还剩一大堆，突然，我头一晕就扑倒在桌子上睡着了。这下可差点惹出大祸，我扑倒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把小油灯撞翻了，我的课本被烧了一大块，要不是母亲听到动静及早发现，我们家可能就烧为灰烬了。从此，我在小油灯下做作业都是战战兢兢的，唯恐再次引发类似的事故。

　　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的发展，小油灯慢慢地被弹出了人们的记忆，被厚厚的尘埃沉埋进历史深处。这不免会让人产生些许怀念，产生些许离愁，毕竟它曾给我们带来过光明，曾照亮过我们的生活。但我们更多地应该感到欣慰，因为新事物代替旧事物乃社会发展的规律和必然，乃人类苦苦追寻的终极目标。

　　现在，农村的生活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那一根根或粗或细的电线翻山越岭伸入到农村的各个角落，人们不用再为黑夜来临发愁，只要用手把开关轻轻一拉，或一按，甚至还可以咳嗽一下（装有声控开关），黑夜就退出了门外，生活就一片敞亮。电，不仅给人们解决了照明问题，还给人们带来了便捷，电话让天涯海角变成零距离，电视让国事天下事尽收眼底，电饭锅让人们告别呛人的黑烟，电热毯让寒冷无机可入，等等。物质生活在提高不算，人们的精神生活也在不断提高，看，人们买来了音响、话筒、五彩灯、道具、胭脂、口红等，把生活唱得那么响亮和动听，把日子演得那么精彩和迷人。

　　小油灯，它用自己的沉寂换来人们的纷繁，想必它也觉得很值得。 [ 本帖最后由 何永飞 于 2009-5-9 14:2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