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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修伞的小孩

2022-01-08叙事散文秦彦泉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05 编辑

修伞的小孩秦彦泉 修伞的小孩灰尘满面,走街串巷。他们年龄尚小,破衣烂衫露出黑而且脏的手脸,一双无神的眼睛呆滞的看着前方,机械地重复在嘴里的只有一句话:修……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05 编辑 <br /><br />修伞的小孩

秦彦泉 

  修伞的小孩灰尘满面,走街串巷。他们年龄尚小,破衣烂衫露出黑而且脏的手脸,一双无神的眼睛呆滞的看着前方,机械地重复在嘴里的只有一句话:修伞哦--修伞--?
   北方日渐变暖,女人们的裙裾随着温度计的水银柱上升,街道逐渐鲜亮起来。修伞的小孩也一天天地多起来,他们穿过街边的行道树下,仿佛没发现它的阴凉似的,他们只顾向前,向前。
   修伞哦--修伞--?
  声音苍凉悠远,如果它们漂浮在一条灰砖垒成的小巷里,你怎么可能想象那是个八九岁孩子的声音,它们忧伤、灰暗,带着长途跋涉的疲劳和困顿,从心底里呼唤的对前途的失望。
  修伞哦--修伞--?
  城市的高楼毗邻连肩,如同拔节的玉米。流线型的小汽车疾驰而过,掀起一天的灰尘,铮亮的车身斑驳着城市的迷乱。在城市女人失血的脸上,男人高挺的肚皮外,修伞小孩的呐喊如同声嘶力竭地夏蝉,城市的血液鲜亮在怀抱宠物女人的嘴唇上,北方的阳光与灰尘乱舞,手脚孱弱而疲软。
  没有人理会那些脸蒙灰尘的修伞小孩,他们破旧的鞋子露出已经辩不清颜色的脚背、脚趾。没人想了解他们呆滞的目光后隐藏是什么,他们也有恨么?谁知道呢。
  他们没人留意一下头顶的天空,如同这个城市行色匆匆的男女。“叔叔,修伞吗?家里有破伞么?”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刚走下车,显然有些懊恼。走开,小叫花子,要钱到路边等着,不要命了。
  车流缓缓的淌过,闪一路耀眼的光,是一首城市的歌。

  “叔叔,是修伞呀。 ”孩子一脸的泪花。

  “不是要钱么?小骗子,走开!真烦人。”?
  孩子瘦小的身体抖动着,肩膀缩一缩,破旧的伞柄伞布工具装满身后的帆布袋。帆布袋的带子过长,那鼓鼓的大包便吊在孩子的腿肚子处,随了孩子的走动,一下一下地撞着他细瘦的腿。
  显然西装男子以为自己新一天刚开始便触了霉头,很气恼地从兜里摸出些毛票,甩给了孩子,吼到:“够了吧,小骗子,拿上滚吧。 ”?
   孩子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辨颜色的脏手抓着那些毛票,嘴里嘟哝着:“叔叔,我是修伞的,我没骗你。 ”?
  西装恼极,大骂着扬长而去。
  太阳日渐强劲,千万条金箭穿破大气,洞穿楼群和一切自然遮挡,落在地上掷地有声,亮亮的锋芒绕乱了一街人的眼。修伞的小孩还在街上叫嚷,他们的身影淹没在轰轰的阳光里,显得软弱无力。北方憋着,天空晴朗的空洞,和修伞小孩较着劲。
   他们漠然地走过大街小巷,他们不知道北方的雨季还不曾到来,不知道这里春雨如油的传说。其实天晴改水路是流传千年的经验,但这个城市太年轻了,人也太年轻了,他们还不大相信骤然而至的大雨。修伞的小孩穿过一家家有气无力的店铺,走过抽着冷气的冰店。间或在某个拐角处,他会看到自己的一个同伴,也只有在这一刻,他们眼睛一亮,在相互对视里露出难得一笑。一笑之后又默默地走开。有时,他们在不经意间走过城市的边缘,在那些不见天日的弹棉花坊中,常会探出一个沾满棉絮的白脑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眯缝着,仿佛刚从洞里爬出来的小老鼠。“喂。”他会朝修伞的小孩吆喝一声,他从他的吆喝里认出了自己的老乡。两个孩子的眼里都会露出惊喜的光来。慢慢地走近,在那个高过孩子头的窗前,他们用眼神交谈着。呆滞的目光不见了,一弯明澈的清流从他们的心里淌过,几颗大大的泪珠挂在他们肮脏的小脸上,给阳光一照,晶莹透亮。?
   一声粗暴的吆喝惊醒了孩子的梦,他们依恋的对望一眼,分手了。

   暴雨如期而至,狂风挟着黄尘先颠覆了城市的秩序,接着雨点就落下了。许久没有这样大的雨了,雨点惊慌了一城的男女,冒雨而行的轿车压出墙般的水浪,惹来一街的骂声。挤在商场建筑物下避雨的男女,一边咒骂着鬼天气,一边数叨着黑心的制伞厂,造出这许多不经用的雨伞。
   修伞小孩的声远远传来,在风雨中飘摇。
   “小孩---小孩---?快过来,修伞,这儿有伞修。”
   跑过来一个水淋淋的孩子,雨水把他的脸清洗的清亮亮的,孩子放下工具包,全身向下流的水便在地上积成一滩,肥大的裤管灌足了水,直直地下垂,仿佛要把孩子拉到。
  “喂,小孩,你能修伞 ?”一个迟疑的声音问道。

  “能。”孩子答到,声音很小,怕冷似的。
  “那--需要很多钱吧 ? ”终于有人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人群的意思,仿佛这样一个可疑的小化子,他们很有必要对他先讲价钱后付钱。
  “不,随大家给吧。”

  一锅水就此开了。孩子的话仿佛给了大家许多鼓舞,人群显得很活跃。有人拿出损伤很重的伞来,有点讨好地征求小孩的意见。孩子忙着手里的活儿,雨水不时地从他的小脑袋上滴下,迷糊了他的眼睛。一位衣裙鲜亮的女人拿过自己折了翅膀的蝴蝶般的小花伞,孩子没抬头,说能,女人便灿灿的笑了。
  一把又一把的伞修好了,送到主人的手里,雨雾铺天盖地,阻挡着急于回家的人们。城市里显出少有的热情,不时有嬉笑从人群中传出,一两声惊叫总是发自那些许久不见而猝然相会的人们,孩子没有参与这样的热闹,他很仔细地干着手里的活儿。
  “小孩,这样小就到外面闯荡,家里放心??”
  孩子无语,修伞的手抖了一下。
  “多大了?”
   “十岁。”
  “咋不去念书?”
   孩子的手终于慢了下去,一滴泪水悄悄地流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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