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神山

　　云朵飘荡，承受了一片阳光，包藏隐秘的祷词。曲折的路引导着脚印，你心跳的声音在晨光里一步步靠近。首先是一片清澈的水域，千古不变的泸沽湖，裙裾拂过水边的篱笆。柔软的身影，映证着神山的脉动，岩石上的花朵，在露珠里绽放着，净水流溢。神山开启了天堂的门，一个女人的居所香气四溢。群山经历了千年的爱，峡谷才显示出生命的容量，森林守候着墙上的马匹，它们曾经远去，把一片夜色收拢在木楞房外的草地上，篝火的温度，飞溅的目光，浸湿了你的情思，泸沽湖水光荡漾，歌声带着花瓣，坐在微浪的翅膀上，从情话出发，你向着神山印证缠绵的誓言。 　　神山总是隐居在寓言背后，唤醒泸沽湖。你的脚步，越过低矮的墙头，轻轻地，轻轻地，叩响一扇小小的心门，让爱情长出嫩芽一个古老的图案绣在裙边上，你在神山与母湖之间的盟誓。盛开着满山遍野的花蕾，点缀着夜色里的天与地。火光熊熊燃烧，飞溅的火星照亮了两个人的脸。泸沽湖在夜色里，即使是片刻的梦，也是价值黄金千两。蹄音响起，炊烟绕过屋檐，泸沽湖雾气腾腾，你偷偷离去的身影，茂盛的草尖铺开一片原野。打马而去，你的皮鞋被露水打湿湖水的羞怯，在时间微闭的眼睑上栖茫，被神山看见了，却默不作声，只有祝福从天而降。
　　波光潋滟，飞鸟掠过墙外的篱笆，掠过尼玛堆上飘扬着色彩斑斓的经幡，轻快的翅膀被阳光照着，泸沽湖里的神山，有人向着那里眺望，高高的山顶俯视它的村落。咒语爬行如同一只蜥蝎。神山，是一群人的天国。梦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说吧，前行者，就说你已经把吉祥负载了千年，正要把念珠间的词语。贡献给母性的神，让那金色的光芒，涂在你的眉间，在悬崖边上被鹰看见，在峡谷里的密林里，飘荡绵长不息的祷词。 　　岩洞里居住着太多的寓言，神山目睹了你在山坡上淌下的汗水淌过黝黑的颈项，你合拢的手掌，在靠近心脏的地方，紧紧地护着那一片虔诚，说：让田野里生长出茂盛的荞子，让花朵在春天开放让男人飞驶在马背上，让女人的柔软美泸沽湖水一样荡漾。让山坡上的牛羊奶水如泉，让公鸡按时叫醒缕缕炊烟。曲折的小道蹚过溪水，野艾弥漫着香气，你在树林边坐下来，旁边是一棵神树。正午时刻，神树在阳光里敞开了所有的枝叶。你葡伏在地，把头贴近土壤，倾听神山的内心。风声如潮，千军万马奔腾而去，蹄音践踏着花香，浮在空气里的神祗，隐藏在树丛后面。那些似曾相识的人们，在史诗里姿态万千，在神树后面，把经卷一页页翻起来，引导一片水域的流向，你坐在神山里，马匹静立，风吹动它的鬃毛，你看见泸沽湖，紧紧地搂着神山的倒影，薄薄的波纹，履行着千年厮守的诺言。
　　夕阳高高坐在在山上，祈祷汹涌澎湃，余辉横斜，天空里的云彩里，羊群路过泸沽湖的深蓝色，神山的峰顶金光四射。你看见祖母刚刚从尼玛堆处，推门进来，坐在母柱旁边，微闭着双眼，她蠕动的嘴唇，喃喃自语，又有一些祷词，从她的灰白的发间穿过，被火塘里的烟火熏染着，弥漫着柴禾的气息。 　　屋外是暮归的蹄音，那些牲口们晃动着尾巴，从野地里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回到各自的栅栏，祖母一粒一粒拨动手里的念珠，依然听到了，牛羊们平静安详的呼吸，仿佛矮墙上的蝴蝶，舒展到暮色里去的翅膀，绽开一场梦，你守在祖母的身边，倾听她的祷词，想象着一些叮嘱，已经飞过屋檐，越过泸沽湖的水面，向着神山飘飘荡荡而去。油灯盏盏。摇晃的光焰如同一座座山峰，金灿灿的光芒，照在母柱上，祷词在经堂里舞动，神的图案显现。火塘里沉重的锅庄，支撑着一个男人跋山涉水而去的路，支撑着一个女子朝思暮想眺望的魂，你的祖母坐在母柱旁边，似乎已经忘记了远去的爱情，把手里的念珠拨动着，自言自语，这时候，她心里想着神山上，眼睛一样的洞穴，脉络一样的山路，情怀一样的峡谷，箭簇一样的鹰，血一样的苍崖，村庄里的炊烟笼罩了泸沽湖边的树林，神山的守望笼罩了泸沽湖边的村庄，祖母人皱纹里流淌着泸沽湖的梦。
　　舞蹈回到脚底，尘埃落定。神山合上了经卷，飞翔过的唱词覆盖了峡谷，虚空成为一种意象，诸神在那里行走。他们厚重的袍子，扬起的发辫，骚动不安的神兽，在田野里碰见了夜行人。泸沽湖边的浅滩，濡湿了行走的鞋帮，诸神望着他们远去。一扇门悄悄地打开，一盏灯缓缓地燃烧，一个人轻轻地进去，一个人微笑着迎接，夜风拂动青草散发出来的气息，神山渐渐睡去的时候，两个人还醒着，把生命的光泽涂在肌肤上，人世间的灵动，忘记了一匹马，还有路边的一棵树下，打着响鼻，那是一种等待，跟夜色一样漫不经心。 　　神山之侧的山峰，岩石上的脉络，坚硬、挺拔。泸沽湖里的水流，柳枝下的滩涂，温暖、湿润，从深夜到凌晨，夜色笼罩着田野和村庄，两双幸福的眼睛，却把每一寸时光抚摸着，汗珠渗出来的时候，他们在内心里看到，神山里涌动着血一样神圣的岩浆，煅炼着神圣的颂词，诸神慈祥的目光穿过黑夜，把祝福盖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