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时间之旅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7:13 编辑 <br /><br />　　引子
　　许多外地的朋友常常说我生在福中不知福。也许，这是人的通病吧。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往往就感觉不到那里的好来。我也一直知道我这里景色是多么的美，可是，总没有时间去真正感受。每天从早到晚，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家，很多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天空的颜色。所以，许多外地的朋友问我这儿的情况时，我也往往以官方宣传应答，其实，我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感受了一番，虽然仓促，却也别有滋味，所以，忍不住想写出来，让大家也感受一下。
　　一、10：00：彩林
　　出发的时候，阳光很好。前几天，下了几场冰雹，天气一下子变了许多。没想到今天天气会那么好，我几乎要怀疑是夏天了。
　　只有我和鱼儿两人。鱼儿是个藏族小伙子。
　　我们先到一个叫沙石多的乡镇。鱼儿就停了车。我问：“做什么？”
　　他说：“买龙达。”
　　龙达，约两寸见方，上面印有经文，是藏族人民用来祈福求平安的。一般庙会、出行时用，过雪山也用。我本来对这些来没多大兴趣，但是，心情好的时候，什么来都会变得不同的，所以，我也准备买一些。我说：“我这儿有零钱，我来给。”
　　鱼说：“不行。各买各的。”
　　我可还不知道有这些规矩，不过，也不在意。
　　汽车渐渐离小镇远去，树林开始茂盛起来。
　　鱼说：“来点音乐可好？”
　　我说：“好。”
　　于是，他便放进一张碟子，正是理查德的《秋日私语》。
　　大概有整整两年半的时间了吧，我每天都只是呆在办公室里，每年彩林是什么时候变色的、什么时候落叶的，我居然没有太大的印象。能有这样的机会不容易，我自然会给自己一种应有的心情。
　　秋天一直给我的印象都是萧瑟的，但这里不是，在我到了这里之后我就发现了，秋，还有它激烈、绚丽的一面。
　　树林渐渐茂密起来，色彩也开始丰富起来。红的、黄的、青的、紫的、绿的、蓝的等等，仿佛一个奇大的调色板被打翻了一般，轻轻地流向天边。
　　路边全是矮小灌丛，那淡黄的叶子居然闪着金光，而淡绿的又
闪着银光，看得我居然有些眼花了。
　　我们沉浸在《秋日私语》的音乐中，正应了那句话：人在画中行。
　　我对鱼说：“知道今天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他问：“什么？”
　　我说：“怎么没有带相机呀？”
　　这一句话说出后，我们没有想到，这才是我们后悔的开始。
　　二、10：50：雪山
　　我们在彩林中穿行，远远地就看见了雪山。
　　这座雪山名叫雅克夏雪山，原名垭口山，海拔4500余米。红军长征时翻越的五座雪山，其中有三座雪山在我们这个小县，这是其中的一座。
　　现在天气还不是太冷，没下多大的雪，远远望见那雪山，倒象一串雪莲花做成的花环。渐行渐近，道路两旁的树们也纷纷靠后，矮小的灌丛也越来越多，依然是闪着光。待再近一些时，那雪却又成了无数的碎银，在阳光下银光闪闪，灼人眼目。
　　路面上也渐渐有了雪的痕迹。鱼说：“糟糕，忘了带墨镜了！”
　　雪山上行走，若是不戴墨镜，那是容易得“雪盲”的。
　　我说：“我找找有没有。”
　　等我找出来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居然只有一边有镜架。鱼说：“将就了，有总比没有好。”于是就戴上。我一看，又禁不住笑了：“活脱脱就一个土匪。”
　　但鱼却不这样想：“有这样的心情，什么样的眼镜不能戴呀？这样还别有逸趣呢。”
　　树林越来越少，偶尔见得远处一片常青松，嵌在白雪皑皑的山上，倒象一枚印章。
　　慢慢地就到了山脚下，这就开始盘山公路了。
　　朋友都知道，在高原上行走，总有许多盘山公路。不过，这座雪山转的弯还不太多。我数了数，一共也就十几个。据说，中国盘山公路转弯最多的地方是在贵州一个叫二十四拐的地方。
　　我们刚刚到第二拐时，就遇见了险情，车开始打滑。不过，还好，鱼儿的车技不错。可是到了第四拐时就出问题了。前面有两辆车在打滑，挡住了路。鱼儿叫道：“不好，我们的车没有前驱，上不去了。”没办法，就停下来吧。
　　在这雪山上遇见这样的事是常有的，我第一次上这雪山时也遇见了。这种时候，只有靠大家共同努力。许多在这雪山上的朋友都来帮忙，可是，就算这样，等到我们登顶，也花去两个多小时。
　　到了山顶，便见一些木棍上飘着许多经幡，还有一些石头垒成的小山，地上散落着许多龙达。那便是藏民撒龙达的地方。
　　我对这地方不是太有兴趣，我只看远处的雪山。那山最下边是青色的，渐往上看，便有雪迹。越到上面，雪也越厚。到那天山交接的地方，雪与云彩交汇，竟变成了紫蓝色，成一条弧线，越到远处，那颜色越淡，又慢慢变成了蓝色。这才分得清哪里是天空。
　　鱼拿出一把来向空中撒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全是藏语，我一句也不懂。我也拿出一把来，不知道说什么，也就胡乱向空中撒去。
　　我问鱼：“你刚刚说了些什么？”
　　他说：“奥太基、奥太美、奥太娜、雅克夏，我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希望你保佑我一路平安。” 奥太基、奥太美、奥太娜、雅克夏，都是这儿的雪山名。我微微点了点头，他又说：“不过，也有人说奥太基、奥太美、奥太娜、雅克夏，我给你送钱来了，保佑我多多发财，多给我美女，多给酥油、糌粑。”说罢，哈哈大笑起来，我也大笑。
　　下山要容易了许多，而且因为已经过了正午，那边是阳山，雪化了不少。
　　一首《与鹰同行》的曲子正在回荡，我们就象鹰一样，飞了下去。
　　三、13：40：冒菜
　　这是个叫刷金寺的小镇。地图上也很难找到，不过，要想进大草原，这却是必经之路。虽然并不繁华，却也热闹。
　　是午饭的时候了，况且，走得仓促，我和鱼都没有吃早饭。
　　我们点了一份回锅肉，一盆冒菜。对是，是一盆。
　　朋友们大概都知道四川的回锅肉，可知道这冒菜的人却不一定多。这冒菜其实是个大杂烩，什么菌子、蘑菇、洋芋、豆腐、粉条、白菜、猪肉等等，全在一盆里。不过，说来惭愧，我吃了多次，到目前却还不知道具体做法，只知道这冒菜讲得是麻、辣、鲜，在冬天里，尤其是在高原上，吃着暖和。有人说，一方吃法，便似一方人情。成都人吃火锅，藏区的朋友表现出来，一点也不逊色。
　　四、14：10：峡谷
　　我们常常在武侠小说上看见类似壁高千仞、峭若斧劈之类的形容，不过，那只是夸张。这条峡谷也只是偶尔有这样的地方。我想，若是金庸、古龙有幸看见这样的地方，他们的想象力会更加丰富。
　　车在路上飞驰，路渐行渐窄。两岸的树林靠得很近，只知道红的是红桦，白的是白桦，没叶的是落叶松，青色的常青松，还有无数不知名的灌丛。道路也弯弯曲曲，看不太远，甚至也看不见天空。偶尔洒下几缕阳光，看上去甚是赏心。
　　鱼放了首《绿色森林》。我们便在森林中穿行，但，这森林是彩色的。
　　其实，我们常常都能见到这样的景色，可是，总是少了那份心情。没有愉快的心情，什么东西会变得好呢？我说：“要是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或者只有我一个人，只怕又只有郁闷了。”
　　鱼呵呵一笑。
　　我说：“只可惜就是少了个相机。”
　　鱼却说：“美好的东西留在心里就行了，不一定要照片来记录的。”
　　五、15：00：官寨
　　我本来不想写它的，因为，为了开发旅游，现在的官寨修了又修，改了又改，已经找不到昔日的感觉了。可是，这建筑却始终是藏民族的一个标志，而且在长征史上也占有一席之地。
　　我说的这个官寨名叫卓克基土司官寨。
　　卓克基土司官寨属坐落于海拔2700米高原上的梭磨河畔，始建于清乾隆年间，官寨集居住、官署和防御于一体，与卓克基古镇相邻。官寨坐北朝南，呈仿汉式的四合院建筑，其建筑风格是藏汉结合。据了解，卓克基土司官寨1937年不幸毁于一场大火，现在的官寨是当时的土司索观瀛用3年时间在原有官寨的基础上重新扩建的。
　　1935年7月，红军长征时期，毛泽东在土司的书房蜀锦楼住了一周。毛泽东说，古有镅屋，今有官寨，土司这个城堡，应该是长征途中见到的最有特色的一个民居了。
　　如今，卓克基土司官寨已成为一个集红色旅游和嘉绒藏族风情为一体的国家二级文物保护单位。也许比曾经更宏伟了罢，可是，我却很难再想象出它昔日的风采。
　　六、17：00：黄昏
　　因为山太高，黄昏的时候，除了天边有些许晕黄，已经找不到阳光的影子。天空也不在湛蓝，渐渐布上灰色。云也是灰白的，飘在空中却感觉不出是轻是重。
　　那些茂密的树林和矮小的灌丛现在已经看不真切，只依稀看得出大概。只风一样的往后窜。
　　有趣的是，鱼正放了一首《午后的丛林》。
　　鱼说：“我们象不象在非洲大草原上穿行啊？”
　　我会心一笑。
　　前面的路逐渐开阔起来，先前那片不知是轻是重的云，现在却仿佛在眼前了，看上去似乎只离了几十米远一样。天空忽然亮了许多，是银白色的。甚至夹着金色和紫色。依稀还泛着光。
　　远处的雪山又似乎越来越近了。如果说上午和中午看见的雪山是一幅水墨丹青，那么，这会儿的雪山，却是雕塑。因为没有阳光，没有那跳跃的灵气；因为一切也渐趋宁静，所以，它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的心也渐渐凝重起来，因为，我们还要翻越它。
　　七、19：00：夜行
　　天色越来越暗，路上的雪迹也越来越浓。
　　我不用去想象车窗外有多冷，只看见那车窗外的树枝在瑟瑟发抖。偶尔开半点缝来，只听得那车轮下的雪块被压得格格得响。
　　我说：“开慢些，反正事情已经办完了，不用着急。”
　　鱼说：“我知道。”
　　上午我还能数清有多少个拐，现在却看不清它在什么时候地方了。
　　雪越来越厚，车也越来越慢。
　　鱼说：“烟。”
　　我说：“你开你的车，我给你点。”
　　一支吸完了，鱼又道：“再来一支。”
　　我说：“好。”
　　我们都不说话，只有车内闪着两个火星。我甚至听不清现在放的是什么音乐。等仔细听清楚了，我说：“不行，换一首，这音乐太沉闷了。”于是换了首欢快的。
　　说不清是什么到山顶的。鱼忽然念念有词起来，我心里也一阵紧张。
　　四周寂静的可怕。
　　车缓缓地向下行驰，我从没坐过这么慢的汽车。但我知道，这时，一个不注意，便可能坠入山下。
　　终于，看见雪的痕迹淡了下来，鱼长舒了口气，道：“人家下山容易上山难，又说什么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这儿可是上山难，下山更难啊。”
　　我也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再仔细听那音乐，竟是《再回首》：
　　再回首晃然如梦，
　　再回首我心依旧，
　　还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
　　后记
　　我刚刚回来就来写这篇贴子，不是我敬业，实在是我喜欢做即兴之事。很久没有做这样的事了，却依然喜欢这样的感觉。刚刚还有朋友说让我写个连载，可是，我怕我明天就没兴致了。虽然这样写来未免显得草率了些，不过，我还是喜欢。我也希望朋友喜欢。
　　前两天刚刚看了篇文章，说有个纳西族的登山家叫阿本，记者采访问他，你为什么喜欢冒险？他使劲想了一秒钟说，我不是喜欢冒险，我只是喜欢回家后可以好好的休息几天。
　　我已经不喜欢回忆了，所以，我更怕过几天写，或者一段一段地写不够真实，我也怕那时我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感觉了。
　　刚刚也有个同学在网上问我，是不是很有感慨？我说，没感慨，只是有意思。他问，有意思是什么意思？我傻傻一笑。我只是觉得我今天的行程很有意思，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写出了我想表达的那种意思了。因为我笔力有限，而且时间仓促，刚刚我又再看了一遍，的确，我只写出了我行程中的一小部分感受而已。
　　我将这篇贴取名为《时间之旅》，最初的意思也是想写出我一天穿行于几个季节之中的感觉，可是，到后来，我却写忘形了，也许只能算勉强沾了点边。如果朋友们觉得有更好的名字，不妨给我建议建议。